于是,在晚饭的餐桌上。
几条不到十寸长的扁叶子小鱼被煎的金黄,泡在金黄色的汤里。袅袅的烟雾缓缓升起,你能分明地分辨出一点点属于老姜的辛辣,一点点来自于小香葱的清新,而更多的是扑鼻的鲜美。稍微冷了些的汤表面,结了层薄薄的油花。筷子拨开表层的油花,奶白色的鱼汤泛起阵阵涟漪。
叶爸爸把一条小鱼夹起,稍微沥了沥汤,拿着饭碗接过去。熟练地咬掉鱼头,筷子轻轻松松不知如何戳了几下,一条完整的鱼骨被剔出来。又把鱼肚子上的肉夹到音理碗里,“阿音呐,这应该是野生的鱼,贼香。”
叶音理的毛巾不在身边,她虽然看不清父亲的表情,但那高兴的语调还是听得分明。
她看着碗里堆出尖尖的鱼肉,眨巴了会眼睛,研究了下该从那里开始即能吃到饭又能不让肉山倒塌。毕竟只吃菜不吃饭不是她的风格,和橙子出去那次可真是大破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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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在回去的路上。邢橙让音理答应叫她昵称了,音理对于一个称呼问题倒是没有什么纠结的。在她眼里女孩之间,应该就是像自己和妈妈相处一样。虽然同龄人不一定有妈妈那么可靠,但还是那种朋友的相处方式。
邢橙听见音理叫了句:“橙子”,就嘿嘿嘿傻笑了一路。她也相当积极问音理:礼尚往来,你想要我叫你什么昵称?理理怎么样?还是音理?
叶音理歪着脑袋,反正被邢橙牵着也不用自己看路,眼睛盯着右前方的树林,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于是邢橙就露出了“睿智”的笑容,龇着一口白牙把音理和鱼都送回家了。
“音——理——,下次——再——一起——玩——!”
邢橙拖声对上楼的叶音理告别,叶音理单手举起毛巾晃了晃,代表着自己已经听见了,也相当于告别。
至于另一只手,因为要提着被绳子串好的几条鱼,并不方便去敲门什么的。但邢橙喊出这么大动静,叶妈妈特意去窗台看了和自家小姑娘玩的小子一眼。顿时百感交集,音理终于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
叶妈妈擦了擦并没有流下的眼泪,在叶音理站着门口,试图回忆把家门钥匙放在哪儿的时候,打开了家门。
“音理,回来啦?”
听见妈妈呼唤的叶音理本来想抱抱妈妈,可是手上拿着的鱼阻碍了她的行动。整个人像是突然中止播放的动画,硬生生僵在原地。
叶妈妈看见了鱼,也有些绷不住原本的温柔形象。一想到自己姑娘被才认识不久的一个臭小子带去水里捉鱼,她的心率和血压在蹭蹭上涨。
心说:不能生气,刚刚上初中能知道什么,不能生气。
抱了抱音理,接来刚死不久的鱼走进了厨房。嘱咐音理好好洗个手后,叶音理听见厨房传来“咚咚咚”的切菜声。
再然后,就是晚饭时间。
也许是以前没有在意,也许是这次的鱼来源特别。叶音理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亲如此擅长吃鱼。
if线中,黑渊安保公司并未更名为博渊安保公司
我叫邢枝,h联邦规模最大的安保公司的继承人,虽然执掌公司的人是我的伯母。
如今的我已经19岁,待到20岁生日之后,我将正式接管黑渊安保公司。对,这个成年仪式和古代那什么及冠礼差不多意思。说来也好笑,我们邢家又不是什么世家。在联邦共和国建立之初才顺势而上,迅速扩张成一个大家族。总的也就不到百年的时间,到我这也才第四五代左右。我倒是没见过我父母的上一辈,据说都已经去世了。
我本该有一个妹妹,她叫邢橙。妹妹与我的爷爷,在很久很久之前,在一次家族祖宅的意外袭击里不幸去世。据说当年的那场袭击里,许多家族的“根源”历史都被尽数销毁,只余下分部中的部分残存资料。我们【黑渊】也与大部分曾经的分部丢失了联系,说到家族历史,其本质我并不了解。或许,比起爷爷养在身边的妹妹,我更像是这个【黑渊】的局外人。很小的时候我曾经随父母在国外分部生活过一段时间,也记不清为什么,最后是我独自一人被伯母带回国与伯父伯母一起居住。
我的伯父伯母没有孩子,其实在现实生活中称呼我的伯父伯母为“父亲、母亲”的。不过关于我的过继,我很早就知道了,我的伯母也开诚布公地和我讲过。但是那会年纪还小,其实也不是很明白我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爸爸妈妈,然后还要和陌生人住在一起。
不过那都是理我很遥远的日子了,从那时起,我开始称呼最初的父母为伯父伯母。他们一直在国外没有回来,我甚至都记不起第一次在视频通话里对他们喊伯父伯母,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呢?
我不知道,不过与其说是没有印象,倒不如说在记忆里,那个时候他们的脸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纱,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嘴里像是含住了大块的冰块,听不清发出来什么音节,又组成了怎样的话语。
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人们只知道,黑渊安保公司是一个家族企业,被家族长子夫妻所把持,他们有一个儿子。家族的次子夫妻则远在国外开辟市场,可怜的次子夫妻,不仅唯一的女儿早夭,还终年远离故土,不被允许归乡。
现在,我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远在西西里岛的分部,我亲生父母所在之地,已经与【黑渊】总部失去联系三天了。在经历过我伯母的多方确认后,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且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只身一人前往分部一探究竟,因为我现在依旧是名义上的“少主”,没有什么实权。我的亲信也已经被我派出去做其他的事情,目前居然没有人能空出时间与我一同前往。另一个是留在总部,先去完成接手【暗部】试炼,拿到继承【黑渊】的真正资格,才能安排黑渊的人去查明现状。
我要怎么做?
我询问“母亲”,她只是告诉我,这是需要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
那么,我应该做出什么选择?
那天,我坐在【黑渊】的天台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
直到听到了来自对面楼的歌声,一个异常清晰的女孩的哼唱。明明很遥远,模模糊糊才能透过玻璃看见对面的顶层里,有个女孩在轻舞唱歌。那应该是没有歌词的哼唱,像是一首助人安眠的摇篮曲。
我仿佛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既然无法找到真正的我想要做出的选择,不如就听听这仿佛来自“命运”的引导吧!
至此,我,邢枝,开启了【暗部】的接手试炼。
我曾以为,我们只是动用暴力来牟取利益的公司。普通保安工作也好,保镖也好,催收也好。都只是运用暴力的一种形式,我隐约能感受到,【黑渊】正如其名,就是比较黑暗暴力的组织。虽然公司的大家在外风评两极分化,但是在其中工作生活反而非常轻松愉快。
但是完全没有经历正统【少主】教育的我,直到接手【暗部】之时才真正意识到,我所触及的仅仅是【黑渊】的最外围表层。
伯母在知道我的选择后,竟然劝慰过我放弃家族的【暗部】,单纯的继承一个公司。当一个无功无过,守成家业的富二代。
但是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一个答案,让我的父母给我一个当年过继事件的答案。关于这件事,我问过伯母,她并不知道其中原委,甚至于过继这件事本身也是我的父母所提出的。我也尝试过询问我的伯父,很可惜,伯父他已经陷入自己的世界很久了,虽然也能勉强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做到生活上的自理。但是他除了伯母以外,拒绝和任何人交流,当没有需要他做的事情时,他总是把自己关在家中的画室里。绘制着我所看不明白的抽象图形,伯父的画技明明很好,我在画室的深处看见过一副伯母年轻少女时的油画像:少女有着精灵一般的神秘气质,画面被定格在沐浴在森林的阳光里转身微笑的瞬间。
明明有着令人惊叹的美丽,伯母本人却并不喜欢这副画,所以它一直被伯父放置于画室的深处。
我记得,在画面的角落依稀标注着画的名字,这副画叫【悸动】。
思及此,我终于意识到我的思绪跑偏了。但回忆又接连不断地涌来,我记得,我问过父母这个问题,就在第一次和他们的视频通话中。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我跟随伯母抵达位于xx市郊,邢家别墅的第一个月。我实在是太思念我亲爱的母亲,我那玩伴一样的父亲。
可是,当我真正问到这个问题,得到的回应却是沉默。他们只是温柔地笑着,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良久的沉默之后,父亲收起了笑容,用一种当时我无法理解的语气告诉我:等你度过了成年礼,一切就自然知道了。
现在,我的成年礼快到了,而应该给出答案人却杳无音信。
哈,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呢?我的执念,从那时起就于脑海中连绵不绝,造就了现在的【黑渊】准少主。
等我完成了【暗部】的试炼后,我就是真正的黑渊的主人了。
一开始,只是阅览【暗部】早年残余的卷宗。当我把这些“处理集团意外因素”的卷宗看完的时候,我的背脊已经被冷汗浸透。
不是通过手段逼迫,施压导致对象的自绝,而是屠杀,真正的灭绝人性的屠杀!童年时期,曾经闻名全国的大邪教天清无上教,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就是被【暗部】清理掉了。就算是邪教,也应该有被欺骗加入,可以改邪归正的人吧?怎会这样?
可惜的是,卷宗只记录了“屠杀”任务的过程,甚至包含了结束任务后所拍摄的黑白照片。从那过去的残影里,仿佛还能嗅到那扑鼻而来的血腥气。
对面的高楼里,又传来了歌声。我问暂时帮我来整理卷宗的兄弟,他是否有听见什么。
竟然,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歌声吗?这次耳畔响起的话语更加清晰,却让我摸不着头脑。
“太阳,太阳,太阳,他永远的落下了。双飞的比翼鸟,再也寻不见彼此,也看不清方向。月亮,星星,夜空,在他们的注视下,做一个梦吧!游子离家,埋骨他乡,故人归去,又将走向何处?”
好像有什么指引的意思,但我不明白这种没头没尾的语句,也许是诗词?这是预言吗?这是命运吗?这是我的胡思乱想吧?
太阳是指代什么,谁是太阳?
比翼鸟?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那个悲剧故事里的意象?这又是指代谁?
游子……我所知道的可以称为游子的人,大概就是我的父母了。埋骨他乡??不可能,我不相信。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
看着卷宗,我的思考忽的停滞了。暗部的事情都是真的,爸爸妈妈,我,我的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遇到什么致命的意外应该是合理的事情。枉我还以为只是在过去,联邦法律体系不够健全,有人联系黑势力来针对爷爷他们。都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想,哈,果然我从来就是这个家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