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墨客于大厅挥毫,饮酒作诗,训练有素的侍女端着美食珍馐于其间穿梭。
台上舞女身姿曼妙,舞动间罗裙翻飞,宛若惊鸿。
雅座已有乐师隔帐而坐,素手轻捻,指尖流出宛转悠扬的曲子。
二人相对而坐。
青老头示意可以上菜,那侍女便抬手摇铃。
数位端着素白瓷碟的侍女便鱼贯而入。
无一丝磕碰声响起,足音轻微,这侍女也是有几分功夫在身的。
不出几息,桌上便出现数道各色点心佳肴。
两位身着罗裙的艳色陪酒胡姬并着一位华服舞姬,柳腰轻摆莲步婀娜,冲二人盈盈一拜。
一壶美酒被一双纤纤玉手捧起。
清澈的酒液从壶口倾倒而下,在晶莹玉盏中漾出水波。
浓郁的酒香萦绕满室。
舞姬伴着曲子翩翩起舞,裙裾翻飞。
戴着黑色手套的那边手拂上面前,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半张面具便落至手中。
那副金属材质的轻薄面具竟是从中间横着分开了两截。
露出那半张脸堪称精致,玉面薄唇,身边的侍伶都显得寻常起来。
让人有些惊诧于这样一张脸竟是生在一个男人身上。
“来,喝。”
青老头揽过身边那位女姬,冲男人扬起酒杯示意,也不等人回应便讲一杯仰头饮下。
“青老请。”
钟流风拱手,拿起玉质的酒杯沾了沾唇,眼睛却是瞅着桌上那些碟子。
“就知道你不爱吃酒,特地给你多点了两菜,别看了,吃吧。”
见他这副作态,青鸿瑞哼笑一声,一副早有所料的骄傲形状。
“多谢青老。”
“哼,贪吃的小子。”
明明表情毫无变化,但是青老头却能轻易看出钟副指挥的心情都雀跃起来了,老头子捋捋胡子,看着眼前的小辈都是一副慈爱的模样。
青老头开始和钟流风天南地北地聊起来,从江湖上的奇闻逸事、到身边的琐事。
酒一杯一杯地喝着,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两位酒侍安静地坐在一边,她们被吩咐过,只沉默着替客人斟酒。
男人虽然寡言少语,用饭的动作不疾不徐,却是在认真聆听,时不时给予一点恰到好处的反馈。
酒杯一次次地斟满。
边说边喝,不多时,老人家便是几壶酒下肚,就连男人也已经喝了一壶。
老头子神色微醺,说到自家屋后的那几只不请自来的麻雀,还挽起一侧衣袖,手指沾着酒液。
以桌作纸,以酒为墨,以手作笔。
动作行云如流水,几笔便勾勒出只圆滚滚的麻雀,动作憨态可掬却又不失轻盈灵动。
“日日在屋后叽叽喳喳,扰得我头疼,哪天帮老头我去把它们抓了,”青鸿瑞像是想起了自己天还蒙蒙亮便被那几只麻雀吵醒的痛苦,恼得吹胡子瞪眼,“到时候给老段,叫他给你烤麻雀吃。”
钟流风时刻关注着因饮酒而有些摇晃的老人家,随时准备动手把人扶住,一边乖巧点头。
烤麻雀,他想吃。
酒意上涌,青老头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还在断断续续地和钟流风说着自家屋后那几只鸟雀是有多吵。
拿起杯子就要仰头继续喝。
却是被男人拦住。
酒杯被拿下放回桌上。
“青老,再喝就要被段医圣骂了。”
“哼,骂就骂!我!不怕他!继续喝。”
老头子不乐意了,气得直哼哼。
虽然嘴上说得张狂,但是其实内心还是对段医圣的银针还是有些发怵。
扣回那半张面具。
“客官慢走。”
罗裙胡姬盈盈下拜行礼。
钟流风向几位伶人胡姬微微颔首示意便扶着醉醺醺的老头子走出了门。
账单是记老头子账上的,自会有专人负责给。
两人半路便被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截住了,身后还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前锦衣卫指挥使封俊。
果然还是被段医圣发现某个老不修的带他最稀罕的小辈去喝酒了。
男人站在一边,看着段明知冲着摇摇晃晃的青老头就是一通骂,静悄悄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甚至已经开始暗暗运转起内力,随时准备施展轻功逃离事发现场。
醉酒的青老头哪里骂得过气势汹汹的段神医,没几句就败下阵来蔫哒哒地听训,只是脸色依旧一副我没有错的模样。
那边单方面的骂战终至尾声。
面具下的钟流风小小地松口气,不知怎的就被段明知注意到了。
“……”
默默低头准备挨训。
“青兄不止饮了美酒,还有佳人相伴啊。”
结果旁边一直吃瓜的封老头突然开口。
青鸿瑞刚从段老头的输出中找到一点喘息的空隙,就又被那道犀利的目光盯上。
“老不羞的,你带流风去喝花酒?”
青衣老头浑身的汗毛都被这一声激得炸了起来。
钟流风却看见前指挥使隔着两个老头子给他打手势:
风紧,扯呼!
男人眨眨眼,拱手向老师行了礼。
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跑。
运起轻功一个闪身便消失在院墙外。
段老头一回头,身后哪还有小辈的身影。
不赞同的目光看向某个无底线护自家学生的老师。
封俊乐呵呵地对上段医圣的目光,佯装无辜地摊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