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一会儿,何昔雨穿戴整齐从里面出来,脸色依然是铁青的,“我有急事先回去了。”
留下一句硬邦邦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文瑾卡在嗓子里的那句需不需要帮忙都没来得及问出口,人就消失不见了。
今天天朗气清,阳光和煦,昔日春意盎然的小花园却像是下了一场暴雨,将那些娇艳的花浇了个通透,枝叶上还在不住往下滴着水珠,零落的叶子和花瓣散落了一地,有些娇嫩一点的甚至连整个花朵都掉落下来,草坪上随便扔着一根水管,水管口还小口小口地往外淌着没有流干净的水。
何昔雨急匆匆从计程车上下来,看到如同被暴风雨袭击过的花园,那些她精心呵护的花儿,尽显一副破败凋零之像,比她在手机里看到的更加令她气血翻涌。
尤其是她的天竺葵,水浇多了是会死的!
咔哒一声,大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短发少女,穿着灰色休闲的家居服,倚靠在门框上,对着下面的何昔雨闲闲开口:“回来了。”
说完嘴角还挂着一抹胜利者的得意微笑,丝毫没有对这些花的愧疚之心,也丝毫没有察觉到暴风雨即将临近。
何昔雨铁青这脸走到荆溪面前,她比荆溪要高上四五公分,加之又穿着高跟鞋,低头俯视着荆溪,扬手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荆溪,你太过分了!”她咬紧牙关,抑制不住地愤怒道。
措手不及的荆溪被打得一个趔趄,慌乱中急忙抓住门框才没有摔倒,另一只手捂住被打的脸,火辣辣地疼。
何昔雨这下用了八九成的力道,打完之后手还有点微微地发抖。
荆溪抬起眼,瞪向她的眼神怨愤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何昔雨没等她开口,继续道沉着声音道:“你现在,立刻,从我家搬出去!”
然后扒开荆溪,走进屋内,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荆溪捂着脸,整个人都懵在原地,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打过她,连她那个把她养大,重男轻女又严肃的爷爷都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何昔雨她居然敢!
不止是愤怒,心中还有一股升腾而出的委屈,像一滴新鲜的柠檬汁滴在心间,酸涩感瞬间自心口蔓延至鼻子,眼泪都要从眼眶溢出来了。
这个女人,给自己拧瓶盖、留早餐、还会留小纸条。
她还以为,她是不一样的。
原来还是没什么两样,叔叔生的小男孩可以一瞬间夺走她童年所有的关爱,荆凯的公司永远是最重要的,在何昔雨这里,她甚至比不上那些不会说话的植物。
何昔雨余怒未消地坐到沙发上,想到她那些受伤的花就心疼得要死。
不行,她得找个事情做冷静一下,不然越想越想出去再给那个死孩子来一下子。
她上到二楼打开画室,脱掉身上的外套挂到衣架上,再从衣架上拿下一个卡其色的围裙穿上,调整好画架,换上一张新的画纸,再拿出画笔和颜料。
画画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可以让她平静下来,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坐下开始画画。
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些被水淋过的花,像是经历了一场暴雨的摧残,一些比较娇嫩脆弱的已经摇摇欲坠,其中的红色玫瑰由于在边缘尽头,避开了暴雨的袭击,身在只沾染了一些水珠,像是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的映衬下愈发的娇艳欲滴,在那片狼藉中,显得格外高贵傲人。
脑海里的那几株玫瑰渐渐清晰起来,何昔雨睁开眼睛,明亮的眸子里褪去方才的愤怒,眼神比以往的澄澈中更添了几分热切。
手臂微动,眼前的画纸是她释放心中涌起灵感的地方,拿出颜料盘往里挤颜料,开始进行调色。
完成之后才正式开始作画,纤细白皙的手臂在画纸上起起落落,外面的阳光从玻璃窗上射进来,柔柔的光晕洒在她身上,白皙光洁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秀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侧脸,嘴唇微微上翘着,在安静的画室里,一切都显得如此静谧美好。
画笔在画纸上碰撞出细小的声音,像是催眠的白噪音一样轻轻擦过耳朵。
时间悄然流逝,一朵朵盛放的玫瑰跃然纸上,
她画了一副张扬的带刺的盛开的红色玫瑰,花瓣上沾染上几滴清澈的水珠,像清晨的雨露。
太阳渐渐西落,何昔雨放下画笔,站起来先伸展一下四肢,走到窗边,外面的世界已经黯淡黑沉,像是亮度被一键调低,所有的事物都要很费劲地用眼睛去识别看清。
她目光朝下看,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楼下的人已经不在了,是啊,毕竟是个年少气盛的孩子,就算是犯错了挨打也是会觉得没面子闹脾气的。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盛怒之后好像觉得自己不该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还是以这种如此伤自尊的方式。
要不要去找她?
没必要吧?走了不是正合她意吗?
她离开窗边脱掉围裙,到洗手台边洗干净手,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刚画完一幅画的那种满足感好像并没有持续很久呢。
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失落,还有一丝淡淡的悔意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