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哥哥好点了吗?”
伊丽莎白微点头,换上感激的笑容,“他已经出院。多亏夫人的热心和主的保佑,安德森去年做了手术,现在已经痊愈。”
伊丽莎白的儿子儿媳都在一场意外火灾中去世,剩一个比赫凯年纪大几岁的孙子。幸亏伊丽莎白还有一份赫家的差事可以遮风避雨,只是命运并不眷顾这个老人,三年前老人的孙子又得了急性白血病。多亏关虹仗义出手,解决了救治的问题,又准了她大半年的假安心照顾孙子。
“如果不是夫人出手帮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伊丽莎白动容道。
“那就好。”
赫凯很淡地笑了下,收回视线的同时也散了笑容,继续安静切着牛排。
银刀偶尔碰到瓷盘,一声一声,在宽阔空荡的房子里,寂寥地响着。
“小凯,你现在还会做噩梦吗?”
“不会。”
“膝盖还疼吗?”
“不会。”
伊丽莎白看了眼寡言的赫凯,他背心肩侧还有挡不住的淤青,老管家又道:“夫人托我问你什么时候再回港城。”
“当、当。”
只有银刀轻轻磕碰瓷盘的声响,没有回答。
伊丽莎白又补充,“夫人很担心你。”
少年咬下一块牛肉,转头静静看着窗外,半晌才道:“不回。”
伊丽莎白心里叹了口气。
赫先生、夫人和小凯都是不错的人,偏偏这三个人凑一块就像仇家,像赫先生和夫人总吵架,赫凯总和赫先生作对,夫人又只敢托她来关心自己儿子。
伊丽莎白只是一个管家,和赫凯感情再深,也只是雇主关系,出于职业原则,不能过问太多事情。
她记住赫凯的答案,从一旁菲佣手里再接过一个礼盒,“小凯,这是你让帮忙消毒的东西。”
赫凯立马转过头来,眼底终于有了些情绪。
“这么快?”他放下刀叉伸手接过。
伊丽莎白笑着递过,和蔼道:“这个木手串的工艺很是考究,珠子成色一致,大小规整,最新奇的是这木雕师居然用的金钟菩提子。”
赫凯静静听着。
伊丽莎白作为豪门管家,有些文玩古董的素养:“金钟菩提子是桉树的种子,虽比不得星月、金刚这类菩提子名贵,却胜在少有,而且我看都是二瓣菩提,是保佑孩子平安吉祥的寓意,朱红络绳加一百零八珠,断百八烦恼,想来木雕师一定是位疼爱孩子的匠人。”
赫凯垂眸看着手串,脸色越发凝重。
她那么有爱的人,想必和她父母的关系也很好。
——请问见女儿是什么天大的理由吗?
他说的那些话她听了会很难过吧。
她会不会生气了。
赫凯发自内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是自尊心作祟,他想见她,想哄回她,却害怕见面发现她不愿意见他,更担心他哄不好她。
伊丽莎白在一旁等候。就手串长度而言,这应该是一位女孩的物件,但是伊丽莎白不好多问什么。
再等了一会,赫凯依旧沉默无话。伊丽莎白顿了顿,准备离开。
“奶奶——”赫凯喊了声。
伊丽莎白应道,转回身来,看见少年低垂着目光,“您知道女孩喜欢什么东西吗?”他的语调像迷路的小孩。
六月阴云密布的天空,骄傲的飞鸟藏着难以启齿的敏感,迷失方向。
伊丽莎白好像又看见从前的那个小可怜。
橘黄色的阳光透过绮罗窗帘,微尘在光影中漂浮。
楼上大人的争吵地动山摇,狠话与指责如箭雨,不时传来破裂碎响。
小男孩一个人窝在客厅的角落,静静地拼着乐高,抬头看过来的目光有着不合年纪的淡淡哀伤。
“伊丽莎白,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儿子,是吗。”
伊丽莎白知道赫凯很聪明,却也有他不能领悟的事情。
她不应该插手这些事情的,最后还是抵不过舐犊心软,低声问:“小凯,你怎么突然想要送礼物了?”
赫凯拿着礼盒,顿了顿,“我说了很伤人的话。”
伊丽莎白有些惊诧赫凯居然会认错。赫凯完全继承了他父母的脾气,内里也是个强势冷漠的人。
他的目光看过来,“是要送项链还是包?”
伊丽莎白哑然失笑。
赫凯好像不知道爱人呢。不过也难怪,赫先生和夫人也很爱彼此,同样每天吵架。
伊丽莎白心里生出几分对晚辈的怜爱,明明这么简单的道理,赫凯居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