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漂亮的小猫一样,维恩每天早上起床都要对着镜子好好梳洗一番,幸好庄园的服装是固定的, 就?算出?门穿西装, 也是安塞尔帮他挑好,不然不知道又要花多长时间。黛儿?打趣他说他像是那种会亲吻自己镜子中倒影的人。
清晨的阳光洒在那?张天赐的容颜上, 皮肤光洁的好像玉石一般, 散发着温润的光彩,纤长的睫毛下?如深潭般的眸子盛着笑意。安塞尔一瞬间有些愣神, 因为早起还有些迷糊的大脑此时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脑袋微微前倾了一下?。
维恩脸上的笑容更甚, 微微凑近一点,然后转头看了看周围空旷无人的街道, 又抬头看了看附近楼房紧闭的窗。他的动作?比较浮夸, 安塞尔一下?反应过来, 想要转过身子:“哎,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 就?已经被披风包着挤到了墙上,墙上的白灰被蹭下?一些,洒在冰冷的地上。
安塞尔眯起眼?睛,别开?头,可预想中的吻没有落下?来,反倒是推拒地抵在维恩胸前的手被紧紧握住。
维恩的手很热,总让人觉得他的心也是这么火热地跳动。
维恩垂着眼?睛,将?安塞尔的手牵到唇边,细碎的吻落下?来,一寸一寸地,顺着手指吻过上面的戒指,然后将?整张脸都贴了上去?,抬起眼?睛,睫毛好像都带着清晨寒冷过后的晶莹雾气。
“我很听话?的,少爷说不行就?不行。”他笑着开?口,眼?神却一错不错,好像躲藏在树上看着亚当夏娃吞食禁果的蛇。
安塞尔看着他越凑越近,颜色艳丽的唇就?在眼?前张张合合,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今年二十一了吧?”
维恩歪了歪脑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安塞尔低下?头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然后抬手拉住维恩的披风领子,稍稍用力地拽了一下?,有些急切地吻了上去?。他的唇很冷,整个人身上都带着寒霜的气息,维恩被冰了一下?,竟然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却又被领口的力量拉了回来。
街角,两个高挑的人影重叠在还未开?门的面包房门旁,好一会才分开?。
“少爷……”维恩兴奋地脸都红了,手不老实地箍着恋人的腰,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主动。
安塞尔搂着他脖子的双手,将?他垂下?的发尾在脑后拢起来,多出?来的长度还没有两指宽,一时半会还扎不起来。
“留长吧。”安塞尔说道。
这半个月来,他因为旧病复发,睡眠质量很差,感?觉浑浑噩噩中做了好多梦,可醒来的时候,却记不得零星,只是看到一旁迷迷糊糊睁眼?的维恩,心里莫名有些悲伤。
已经在一起快两年了吗?他想,他总有一种沙漏漏了一半的紧迫感?。
他想让维恩把头发留长,等他看到维恩也像自己一样扎起来的时候,他们应该在一起很久了吧。 从另一栋大楼的办事处拿完证明材料,维恩正想回会议室,突然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身边。
帘子掀开?,坎森公爵那?张笑眯眯的脸又出?现在面前:“好久不见啊,维因少爷,怎么也不想着联系我?”
维恩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个阴险的家伙,慢慢将?手里的材料放进袋子里:“你?也知道,最?近表哥身体不好,庄园人心惶惶,我抽不出?身,公爵找我有什么事吗?”
“真不巧,看来老头我好心办了坏事。我还以为维因少爷会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呢,毕竟你?差一点就?继承爵位了不是吗?”坎森公爵捻着自己的胡须,半个身子探出?马车车窗。
维恩的眼?神一下?冰冷起来,差点连唇边的笑都维持不住。
他之前调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坎森公爵搞的鬼,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敢找上门来,当着自己的面承认。他本来已经被安塞尔安抚好的情?绪又在胸膛之中燃烧起来,怒气难遏。
坎森公爵一方面估计是不满意他合作?的态度,毕竟向维恩要了几次香料货源都被糊弄过去?,而?随便?收买的仆人都能偷到,当然,他不知道的是那?份方案是废弃的。再一方面就?是来试探一下?维恩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的。
若是说逻辑学术方面,维恩懂得很少,那?么在揣测人心把握情?绪上,他还是很擅长的。
“你?确实帮了倒忙。”维恩有些傲慢地扬起下?巴抱怨道,“这种事你?应该和我商量一声,我好撇个干净,那?个时候我正好在他面前,必须得救,还因此被禁足,白白错失了机会。”
在大街上公然讨论这个话?题,坎森公爵扬扬眉毛,越发欣赏这个年轻人,突然觉得要是真做自己的女婿除了身份低微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公爵,不是我说,你?这手段可不像是商人啊。”维恩的牙都要咬碎了,声音依旧愉悦轻佻。
“商人重利。哪里不像?”坎森公爵似乎很得意。“维因少爷什么时候再光临寒舍,小女最?近可常念叨你?。”
“贝拉小姐……”维因气势一下?消了一半,露出?青涩的神情?,微微移开?视线:“就?今天晚一点时候,我先送表哥回庄园。”
“那?我就?在寒舍恭候少爷了。”坎森公爵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笑着说道,正要将?身子缩回去?,突然被维恩叫住。
“公爵,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是你?能拿什么和我换?”
黑发青年站在阳光里,快到正午的阳光将?他的影子在脚下?缩小成一团。
“那?就?看维因少爷想要什么了。”坎森回答道。
维恩弯起眼?睛,和他相视一笑,好像很有默契的对手。然而?脑海里却不断闪过前世今生的画面。
棍棒之下?阳台上戏谑的笑容,姐夫空荡荡的袖子,姐姐与孩子们肿大的腹部,公馆里的毒打与漆黑一片的关押,安塞尔青紫窒息的脸庞,艾姆霍兹庄园被火烧黑的墙壁……
血与泪与火,种种一切新仇旧恨交织缠绕,他最?后的如梦一般的寸寸破碎的净土,最?后竟然都归咎于这个捻着胡须笑眯眯的中年男人。
什么明哲保身,什么笑泯恩仇,什么前世的仇怨不应该加在这一世的人身上,坎森公爵就?从来没有变过,维恩也是,人的劣根性不能根治,只能隐藏。
维恩不想再装什么大度了,他就?是恨坎森公爵。
我想要什么?维恩在心里冷笑一声,我想要你?也尝尝倾家荡产,痛不欲生的感?觉。
黛儿?端着高脚酒杯,远远地观察着新加入大厅的贵族。
她本来不想参加这个宴会,但是架不住威廉厚着脸皮软磨硬泡,甚至动员艾姆霍兹夫人,这才勉强答应。可没想到尴尬的宴会还有意外收获。
听威廉和他们打招呼,黛儿?敏锐地捕捉到“洛克伍尔徳”的音节,一下?眼?神就?移不开?了。
维恩说的话?她是相信的,她对人为数不多的信任基本全放在他的身上,因为她能看出?维恩是真心向往美好生活的,当一个人对未来充满希望,充满期盼,就?不用担心他会做什么有害的行为。
黛儿?最?害怕的是那?种无理性的恶意,害怕走在路上突然被疯狗冲过来咬一口。
新任的洛克伍尔徳伯爵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他的母亲和他一起出?席,黛儿?看着,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洛克伍尔徳伯爵是那?种暗暗的棕色,看不出?和贝格有什么相似之处,反倒是他的母亲天蓝色的眼?眸清澈干净,只是有着这样眼?瞳的人竟那?么狠心,她在看见自己大女儿?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蓝眸时,难道没有一丝的心软吗? 有没有心软黛儿?不知道,但是她最?后做出?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
洛克伍尔徳正在跟一个侍女说话?:“听说花园里有一丛玫瑰开?了,你?要跟我去?看一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