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他问。
薛玉霄喃喃道:“是……你的手就是尺啊。”
她抬手摸索过去,抓着裴饮雪持笔的手,捧在掌中仔细地看了看,玩笑道:“这就是有金手指的意思吗?我看看金手指在哪儿……”
裴饮雪挣了挣手腕,他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骨节绷出了泛白的颜色,薄薄肌肤下面的血管都清晰可辨。
薛玉霄放开他,目光真诚地道:“你也太厉害了,为了奖励你,我就不让其他人陪你下棋了,我亲自陪你。”
裴饮雪:“……没找到人?”
薛玉霄打了个哈哈:“怎么会呢?这是对你的奖励。”
裴饮雪淡淡道:“人家不想来?”
薛玉霄:“……”糟糕,他跟女主心有灵犀。
薛玉霄一本正经地坐正:“我们还是来说说烈酒提纯的事吧。”
裴饮雪也不戳破,两人坐在窗下聊起正事——先要小规模地尝试一下,得到成品之后验证一下成效,如果起效,再制造出一定数量的酒精,妥善保存,以备不时之需。
斜风细雨乱入窗,叮嘱完这些事后,薛玉霄突然发现起了一阵风,把雨丝吹了进来。
她不舍得结束话题,边聊边越过身去关窗。
裴饮雪正要继续提问,薛玉霄便倏忽逼近了过来,衣衫上的香气霎时间盈满肺腑。他呼吸一滞,浑身的清冷气息都被她身上的暖意压退了三分……裴饮雪向后倚靠,脊背绷直,贴着身侧的木制博古架。
吱嘎——
耳畔响起关窗的声音。
原来她是要关窗。裴饮雪沉沉地、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薛玉霄坐回原处,继续道:“……总之,过几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千万不要离开薛园,别以为在京兆就很安全。”
裴饮雪没有回复,好像在走神。
薛玉霄眨了眨眼,伸手要捏他的脸,在她罪恶的手指凑到裴饮雪的下颔边,对方反而回过神来:“嗯?”
她淡定地抽回手,好像刚刚什么意图都没有:“我说不要离开薛园。”
裴饮雪:“……为什么?”
“还要为什么?”薛玉霄挑眉,“外面的女人都很危险的啊!像你这样的小郎君,天生就是要被吃掉的,她们一口一个的,说吃掉就吃掉了。”
裴饮雪掏出棋谱,瞥了她一眼:“像你这样的坏女人,天生就是要陪我下棋的……还要跑?”
薛玉霄脸上的笑容慢慢裂开,她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蹭了过来,趴在他旁边,额头压在桌案旁边,发饰跟着碰撞出叮当的脆响:“李清愁,你欠我的——”
裴饮雪问:“李清愁是谁?”
薛玉霄不说话,顺着他翻棋谱的手抱上去,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掏出了应对方法:“我们还是早早睡觉吧!”
果然,裴郎抗拒与人亲密接触。她这么一抱,裴饮雪觉得这只手臂都快要归她了,浑身都开始变得僵硬,被她接触过的地方,连带着她身上的滚滚香气,都泛着一股火烧一样的热意,他的呼吸一下子乱了,听到这种虎狼之词,耳根滚烫地吐出几个字:“……你不要太下流了。”
薛玉霄故作凶神恶煞地道:“这就受不住了,我还要打得你伤痕累累,然后用链子栓着你带出去,在众人面前像狗一样爬。”
这是原著里薛玉霄的恶劣行径。
裴饮雪怔然失语,她说得就是他原本来到薛园的设想,他想过薛玉霄会这样残忍恶毒地对待他的。
薛玉霄说完了这句话,摸摸鼻子,试探道:“是不是太坏了?”
裴饮雪盯着她的脸,扭过头去,薛玉霄清楚地看到他肩膀微抖,似乎是没忍住笑,但当他回首,表情又跟平常一样清淡如冰。
“坏透了。”他说。
接下来的多日,薛玉霄白日里去监督制造酒精,晚上和裴饮雪下棋、练字,顺带着继续了解关于这个世界的更多知识,甚至深夜还会练兵。
很快,皇家公田的事情就暗自闹了起来,根据薛玉霄派去的人回报,操办公田分配的人果然将那块田地分给了依附自家的佃户,在京郊附近的农民没有地种,跟李氏的佃户起了冲突,当场就打死了两个人。
这事情很快被李芙蓉压了下去,即便知道的人,也只是纯粹看热闹的心态,并不清楚这件事会发展到什么境地。
只有薛玉霄每天焦虑,练兵练得越来越频繁。薛园的家兵一个个武器锋利、几乎全部披甲。这个覆甲程度极其昂贵,只有豪门和朝廷才养得起。
她的家兵训练有素,装备齐全,说是精兵也不为过——薛玉霄还破除了女人不能进内门伺候的规矩,吩咐韦青燕、韦青云姐妹,无论白天黑夜,都带着一队近卫守在园中。
短短一个月,薛园就从到处漏风的一盘散沙,被她攥成了蚊子都飞不进的铁桶一块。
到了六月,盛夏,雷雨。
像是天命在提醒她一样。薛玉霄夜半惊醒,从隆隆的雷声中听到隐约凄厉的哀嚎,她披着衣服爬起来,望向窗外。
一片鲜红的火光染透天边,就在不远的地方——在李氏的春水园,叫声刺破天幕。
“农民起义……”薛玉霄低语,她扭头向外喊了一声,“韦青燕。”
“属下在。”
一个人影在屏风外对着她跪下,武将娘子身上的甲胄响起哐当的碰撞声,韦青燕单手摁着腰间的剑,就算是下跪,屏风上影子也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薛玉霄边走边穿衣服,抛弃了平日里的华贵衣裙,只穿着一件玄色的窄袖长袍,两指宽的腰带勾出她劲瘦结实的腰肢。她走出屏风,从韦青燕手中接过长剑,佩在腰上:“让青云带三百人守好薛园,裴郎要是掉一根头发,她给我提头来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