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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玛的故事说完后,柏莎沉默了,她几度想开口,又放弃。
反倒是奥玛主动说:“关于他,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柏莎想了想,说:“名字?”
奥玛遗憾道:“名字,我不记得了,我在心里一直就叫他阿德勒。几年前,我问过他一次,你还记得你原来叫什么吗?他苦思冥想很久,告诉我他也不记得了。”
柏莎紧咬住唇,“他被人剥去了姓名,被人剥去了人生。”
奥玛摇头,“姓名的确被剥去了,但人生没有。他成为了我们的校长,这些年,他都过得很幸福、很满足。”
“真的吗,他真是这样想的吗,奥玛?”
“真的。他是个坦诚的人,除了不得不说的谎言外,他对于自己的情感从不遮掩。他不会心里苦闷却说快乐,也不会心里觉得不好,嘴上却说好。你也知道,他多爱批评你们。”
柏莎说:“是啊,他真讨厌!我曾经好不容易创造出一种魔法,都要被他大骂一顿。”
而现在,她怀念他的骂声。
奥玛说:“如果你指的是安抚魔法,他那么做是为了保护你。”
柏莎:“保护我?”
奥玛:“据说,欧恩曾被心灵魔法制服过,自那之后,他就忌惮那种魔法,对心灵魔法的使用设下诸多限制。”
迦南懂了,“奥玛教授,戈登先生被下红意果,是魔法塔为了打击老师对心灵魔法的自信心,才那么做的对吗?”
奥玛苦笑,“我想,这里面可能也有乔治在推波助澜的原因在,为了他的计划,他需要地城有自己的人。”
迦南低吟:“乔治大人怎么可以这样呢……”他想起乔治允诺以后不会有地城的事,这件事并没有兑现。
迦南沮丧地低下头,过了一会,他感到自己的右手被人向上牵起,包裹在掌心。
他错愕地睁大眼睛,看向那个人,“您……”
您已经那么伤心了,为什么还顾得上安慰我呢?
迦南感到自己的心脏被用力地揉了下,他既感动又心疼,他心疼她太不顾及自己了。
柏莎的回应是一个微笑,她拍拍他的手,脸朝向奥玛说:“听完您说的故事后,我不那么伤心了,我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继承他的理想。”
奥玛赞同:“对,你要继承他的理想,教出许多许多了不起的法师。”
柏莎问:“那您、肯特教授会帮我吗?”
奥玛轻声道:“我们看着你长大,又怎么会不帮你呢?”
柏莎又转头,问迦南:“那你呢,‘魔物之王’,你会帮我吗?”
迦南没有回答,他从她那里将手抽离,整个人矮了下去,跪在了她的身前。
他模仿着人类礼仪,亲吻在她的手背。
好像曾经也这么做过,但那时和现在的心情无法比拟。
现在,他迫切地想要为她付出一切,成为她的利刃、她的狗、她的魔物之王。
她需要什么,他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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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葬礼,来了几乎半个魔法界的法师。
每个人到来后,都和柏莎拥抱,他们已经听说,柏莎是新一任校长的事了。
乔治也来了,他抱她的时候,靠在她耳边说:“不要太伤心了,柏莎。”
柏莎礼貌回道:“谢谢您的关心。”
乔治松开了她,他走后,柏莎从怀里抽出一封信,这是奥玛在葬礼前给她的。
她没敢在第一时间打开,她以为自己已从老人的死中走出来了,结果到了今天,那种悲伤又一次回流。
她抹了抹眼睛,把信拆开,她缓慢地展开这封不知老人在何时为她写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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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莎,我猜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这是个好消息,如果你为我哭泣,我会嘲笑你。
你不知道,活到我这个年纪,每逢下雨天都是怎么度过的。
我还非得在你们面前装出一副身体健朗的样子,谁叫法师们活到百岁也只意味着生命向前走了一小截呢?
像肯特、像奥玛,也像未来的你。
这真是不公平啊!
老实说,我年轻时,最嫉妒你们这些天才,我不懂,为什么世界上有才能的人那么多,不能多我一个?
而我对你,可能还怀有着一层更深的嫉妒,因为我在伪装的人是你的父亲。
我六岁时就被卖到了阿德勒家,七岁开始我作为阿德勒的贴身仆人整天跟着他,也因此,我才能见证他和你母亲的爱情故事,我向你描述的他们的初次见面、还有舞会上的事,都是我本人在场看到的场景。
我嫉妒阿德勒,正如每个仆人都会嫉妒自己的主人,但不是每个仆人都能有机会扮演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