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抱在一起,在肮脏、泥泞、还来不及被雪铺得柔软的地面上拥抱、打滚。
像两个尚未学会人类文明、礼仪,初次来到世界上的小孩子或者小动物。
他们一边笑,一边哭,还尽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您果然骗我了对吧。”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很喜欢你身上的气味。”
“您……没有说过,我也喜欢您的气味。”
然后,某一刻,谈话戛然而止。
雪花消融在恋人的吻中,世界暂时地归于寂静。
……
静谧之间,柏莎听到有人在和她说话。
“柏莎,你不会死。”
是纯白种子。
“纯白种子,你为什么这么说?”
纯白种子没有回答。
-
柏莎的葬礼上,每个知情者都在竭尽全力扮演伤心。
但也有人在真的伤心,比如迦南。
黑发青年的哭声惊天动地,吓坏了每一个到场的法师。
学院的校长刚去世一个、又去世一个,整个葬礼上随处可见脸色苍白的法师。
他们比起难过,更好奇的是校长这个位置到底有着多大的诅咒。
拉托纳过了很久才到场,他步调缓慢,每走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独立在旁,浅眸里空洞无光,每个看见他的人,都能从他身上看出他为前恋人之死感到的悲伤。
弗丽达瞥了他一眼,皱眉在心中想道,他演得真好。
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扮演?他在乎的柏莎,光是遇到危险,就足以叫他伤心。
弗丽达手攥了攥,心中泛起妒恨,极少的一点。
她对拉托纳已经失望,只有些名为“好胜心”的东西还在作祟。
弗丽达偶尔会想,可能她从不爱拉托纳,她爱的只是属于柏莎的拉托纳。
而这场竞争的游戏,柏莎已经退出,她又有什么必要再纠缠其中……
弗丽达想到这的时候,她身体里的龙又对她说起了情话。
弗丽达心里恶心,她很想问拉托纳,圣沃尔也会这样吗,他身体里的龙也会频繁地和他说话吗?
当她顺着这番思考,又一次看向拉托纳时,她注意到拉托纳正在自语。
或是说,他正在和龙说话。
他们相隔太远,她没有听见,他在和圣沃尔说些什么。
-
圣沃尔国哪里的蔷薇最多?每个人都会回答你:蔷薇坟墓。
至少,法师们都会这么回答,那里是法师们的死后安眠地。
大家都说,是死亡的气息滋养了那里的蔷薇,让它们开得愈发鲜红。
不幸的是,迦南没有机会看一眼这里的蔷薇花,因为他是混在棺材里进去的。
嗯……是的,棺材。柏莎的棺材。
迦南知道老师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可是他担心她,她近来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糟糕,他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那个“黑匣子”里。
但他没有想到,今天比昨天还要糟糕。
她发现他进来,连责备他的力气都使不出,她艰难地张合唇,声音虚弱,只勉强地吐露出几个字词。
它们组合在一起是一句叮嘱,叮嘱他躺好,不要想着带她离开。
迦南知道,如果现在离开就前功尽弃,欧恩还没有出现呢。
可欧恩要是一直不出现该怎么办?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老师在他身边死去吗?
不!她不会死!她还会活很久很久……
可是,他的心里为什么不断有恐惧涌现?他的眼泪为什么一直流个不停?
柏莎知道他哭了,遗憾的是,她无法抬手像平常一样给他擦眼泪。
她今天的身体情况的确糟糕,但还没有到要死的地步,她指导迦南从她身上掏出一瓶药剂,喂给她。
她喝完了那瓶药,有了些困意,她选择闭上眼睛休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