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穹丨一念之差摸摸if】天生一对(1/2)

酒精上头,天旋地转。穹的手脚发软,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滚烫的呼吸,他眼前的天花板上有盏暖黄色的灯,并不刺眼。

视线下移,面前有个熟悉的人脸。

他现下被人揽在怀里,后背靠在床边,感觉有点硌。在略微不适中,他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喊着面前人的名字:“景元、景老师,我有点难受…”

面前人应了声什么,而后往他嘴里塞了两个药片,哄着他喝了进去。那药片味道不好,黏在他的舌根上,苦的他整张脸都皱起来。他喘着粗气,说道:“我想再喝口水。”

于是景元又捏着瓶子给他灌了几口,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道:“再睡一会吧。”

穹的脑袋和眼前的地面都在转啊转,但是他的血液和呼吸滚烫,这让他的精神无比亢奋,强撑着从床头柜上找了个漱口水,想把嘴里这股迟迟不散的苦味解决。但他找了半天的易撕口,都没能顺利把那一小条漱口水给打开。

景元见状,帮他撕好又塞回他手里,手捏着他的腮帮子,道:“不可以咽。”

穹点头。他知道,他没醉到喝漱口水的程度,只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去浴室,吐了漱口水,又洗了把脸。解酒药的药效正在他体内发挥着,虽然并没有那么快,但至少他现在能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面前的镜子里倒映着他的脸,他双颊通红,额上全是汗,样子并不怎么好看。此时,镜子中的他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

景元洗了个手,也从镜子里看着他的脸,用湿漉漉的手背试探了一下他的温度。手温很低,摸的他很舒服,于是他的脸跟随那手离开的方向动了动,直到景元摊开手掌贴在他的脸上。

“这样舒服?”

此时门外走廊里有对情侣吵架,原本低低的声音随着女声尖锐的哭泣开始越变越大。穹听的原本就疼痛难忍的脑袋简直要炸开花,也没顾上回景元的话,逃避似的把整张脸埋进景元外套里,把自己耳朵捂上。景元拍着他的背哄了两声,半抱半推的往床边去,让他继续休息。

门外的女声还在哭,高亢的像个警报器。穹就又抱住了站在面前的景元的腰,用衣服把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裹起来。他这样子很像个缩头乌龟,景元一边给酒店工作人员打电话,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他毛茸茸的后脑勺。

过了一会儿,门外吵架的情侣被工作人员客客气气请走了。穹感觉好受了点,把自己从景元香香的怀里剥离开,仰着头看景元。他的舌根这时候苦的发麻,那漱口水根本没起什么作用,于是他把舌头吐出来给景元展示,含糊不清道:“苦。”

景元总有办法,他想让景元想想办法。

景元垂着眸子看了会儿,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放在了穹的耳后,拇指摁在他的嘴角轻轻摩挲几下,然后探进了他的口腔。

修长的、冰凉的手指按压着他的舌根,轻轻摩挲着那一小块软肉。

这举动有些像心理暗示,又或者景元的手指刚才沾了什么饮料,三两下的拨弄,让穹口中的苦涩淡下不少。他好受了点,想躲开,但被景元单手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含糊道:“景老师…”

景元低声地应,沙哑的欲望从喉间翻涌到舌尖,从薄薄两片嘴唇中间难以克制的溢出来。他的呼吸稳又沉,故意放轻了才敢勾起嘴角笑出个气声,语尾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克制。

他叫穹的名字,穹就不明所以的抬眼去看,带着朦胧酒晕的双眼湿漉漉,毫无防备地盯进景元的目光里去。

”我知道这不是个好时候,但我还是想再问一遍,穹。”

穹的脑袋混沌,用牙齿轻轻咬着景元的指节,缓缓道:“你、你说。”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这问题并不尖锐,但却难以回答。静谧的空气里,穹听见了不知道谁的心跳声,砰砰的沉闷撞击着胸腔。

而后越来越快、越来越乱、从一股变成两股。

“很难回答?”景元轻声问:“那我换个问法怎么样——你喜欢我吗?”

穹一如既往的沉默。

喜欢吗?

景元带给他的新鲜感是他从始至终都未曾感受过的。那感觉像是平静无波的海面落了一只鸥鸟,它驻足在这里,并不像深藏在海底的那些匆匆过客,或者是沉默久居的礁石。

活泼的鸥鸟用羽翼扇动出了微小的波澜,而后这些波澜一圈一圈扩散开来,变得难以忽视。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景元就已经在那里了,并且停留了许久。

沉默有时也能回答许多疑问,每个答案都不尽相同。

景元将指尖从穹的唇齿间抽离出来,轻轻松口气,笑道:“…我明白了。”

温热的触感印在眉心的那一刻,穹顺势阖眼,在景元结束这个吻后才又缓缓睁开。四目相对片刻,景元再次低头过去,用嘴唇触碰穹的,轻轻地啄吻几下,然后加重、用力、深入。

这是个让人没法忽略的吻,穹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指试探性地抬起,攥住景元侧腰的衣物,再用力的握紧。他抬头迎合,生涩却热情,主动吮吻景元的唇舌,无师自通一般换着气,把这个吻的时间加长再加长。

吻毕,穹还张嘴喘着气,看着景元的睫毛,抬臂抱他,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喜欢。”

喜欢景元在上课时若有似无投来的目光;喜欢景元私底下唯独向他展露出来的毫无防备;喜欢景元在见面或是不见面的时候黏着他。那是热烈的、独一无二的、毫无遮掩的偏爱,这些都足以成为他喜欢景元的理由。

他们是各自发光的两轮太阳,注定在某一天相互吸引、轨迹重合。

“要再亲一会儿吗?”穹问。

他们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里接吻。

景元搭在穹腰间的手骨节分明,青筋一根一根的凸起,半晌后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样,胡乱从下摆摸进去,一路向上,停在穹的蝴蝶骨上搓了搓,把他往自己怀里揽的更近。

景元可不是什么初通人性的小孩,该硬的地方直愣愣的戳着穹的大腿,但怀里人却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什么境地,甚至嫌硌似的换了个角度,把那处硬挺坐在了腿心。

于是景元先行结束了这个今晚不知道的思绪在她的引导下也逐渐梳理出清晰的轨迹。

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心慢慢浮现出一个漩涡,四周的消毒水和香水味道逐渐远去。

刃感到自己轻飘飘的身体终于脚踏实地,他睁开了眼,看到自己手里正拿着一把小巧的刻刀。

桌台上亮着一豆烛盏,桌旁就是一扇雕花的木制窗扉。有几枝开的正盛的玉兰花沉甸甸坠在外头,合着浓湿的夜色正开的沉静悠然。

刃回过神来低下头。

哦,明日里好友出征,自己今夜要给他将这最后一点刀柄锻好,好叫他有个趁手武器用着。而现下手里这把阵刀已差不多完工了,只是好友提过个任性要求——他想要刀把上雕个团雀,说那是自己的守护神。

于是这会儿的自己应是要将刀把留白处再雕琢一番的。

思及此,刃抵住额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头脑恍惚。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垂着头去专心致志的雕刻手底下那一枚精巧摆件。

忽而风吹入室,桌上摆着的几张图纸簌簌作响,刃拿着镇纸压实,又站起身伸手关窗,将这突如其来的春日凉风拒之门外。他感觉周身发冷,原以为是因二月天的更深露重而致,所以并未多想,回身披了件外套,又回到了桌案前。

因此也未能注意到,在他回过神之时,墙上挂着的那副泛舟图的表层,隐约散发出了诡异的金色微光。

也未能看见,那图画中逐渐有一少年现形,脚步轻巧的跟在他的身后,待他坐下投入工作后,静悄悄地立住,看着他手指翻飞间雕刻生雀。

看了许久,身后的少年像是逐渐没有耐心了一般,从嘴里吹了口气出去,熄灭了灯烛。

周身陷入黑暗,刃只得先行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而去桌上摸索,想把灯再次点亮。然而他的工作台平时用的极多,东西堆的到处都是,找起某一样来实在是困难,只得慢慢地根据手上物事的形状去分辨自己拿的究竟是什么。

这是没来得及喝完,已凉掉的半杯茶;

这是方才画图纸随手搁在桌上的笔;

这是一只手……一只手?

惊悚感自刃的尾椎处炸开,他汗毛倒立,下意识又摸了两下,确认是不是摸错了。而此时,对面的位置有个虚无缥缈的叹息声响起:

“唉……摸一下还不够,好摸吗?”

刃飞快缩手,谁知对面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更快,一把抓住了他,冰冷滑腻的触感让刃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惊吓之间,另一只手摸索着,握上了刚打好的阵刀刀柄,而就在他挥动手臂前,烛火又亮起了,屋子也恢复了光明。

先前那捉着自己的手也不见了,方才发生的一些都如同刃做的一个梦。而现在看来,梦似乎是醒了。

“听我说——”

“你现在可以醒来了。”

刃猛地睁开了眼,飞快坐起身,而后急促的喘息了一阵。面前的女人在等他把这口气喘匀,并不着急的站在那里,微笑着看他。

过了许久,刃的情绪平复下来,他嗓音沙哑地说道:“……抱歉,卡芙卡。”

卡芙卡毫不在意的摊手:“没关系,这原本也是我们的职责之一——言归正传,你是说你从两个月前就一直在做这个相同的梦?”

刃点头,抓紧自己胸口那两颗扣子,组织着语言,艰难道:“严格来说,是从记事起就一直会做,但从两个月前,我搬了一次家之后,这梦更频繁了。”

有时他甚至能闻见鼻端若有似无的玉兰花味,和那双手上浅淡的墨汁味道。

“来找我是正确的选择。”卡芙卡说,“我从你的梦境里感受到了微弱的力量,他如你所想,确实是个鬼魂。”

“我不认识他。”

“我知道。”卡芙卡说,“所以我需要你和他见一面,让他说出自己的诉求,并且告诉我,这样我才可以帮你。”

“可是我……”刃紧紧皱着眉,“我除了那些,根本梦不到别的,我连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好办。”卡芙卡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个长方形的木制品,“把这个带着,如果他再次来到你的梦里,你可以把他留下。如果他有意伤你,这个东西也足够你撑到我赶过去了。”

刃把那木条接过来,道了声谢,仔细收到了身上。

与卡芙卡道别后,刃回到了家里。罗浮这地方寸土寸金,因此房子么地方并不大,只有两室一厅,地方虽然偏远,但是胜在便宜。这也是为什么刃明显感到自己撞鬼了也不愿意搬的原因,他的工作特殊,基本没什么积蓄,能买个自己的房子已经很了不起了。

如果单纯只是做梦的话,刃觉得还能接受,但是他每每做完那个梦醒来,都会感到自己精神状态极差,很影响工作,有一个客户的货他已经拖了两周了,他没办法,只好去看了心理医生。

。”

穹的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不要离我这么近。”

穹委屈的从他身上站起来,撇着嘴,“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刃一个头两个大:“以前的我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根本不认识你。”

穹说:“但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你。”

“算了。”刃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我跟你一个鬼讲什么道理。”

刚才刃和卡芙卡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卡芙卡给出的建议是:如果他没有恶意,可以试着循序渐进,对于抵触转世的鬼魂,需要用时间来解开他的心结。

刃问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卡芙卡说,有,她可以帮忙联系朋友,找到一个叫十王司的组织,把他强行带走,不过到了那里的鬼魂下场都不太好,轻则枯守百年直到意识散去化为草木,重则直接魂飞魄散。

于是刃就迟疑了,他觉得穹倒也罪不至此。但他仍不敢掉以轻心,招魂的木条挂在穹的身上,不仅仅是为了让穹时刻现形,也是为了给他添一层禁锢,以免他暴起伤人。

今夜的刃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他脑袋一挨着枕头马上困意袭来,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临睡前他把穹安置在了自己的工作间,那有张单人的折叠床,平时熬夜的时候打盹用的,虽然不知道鬼魂需不需要睡觉,但是刃还是给穹又加了一层新的被褥。

现在已经入秋了,气温很低。半夜里的刃迷迷糊糊间感觉冷的厉害,无意识地把被子裹紧,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穹原本躺在刃的身侧闭眼假寐,被刃这下意识动作惊的睁开了眼,看了片刻后又眷恋十分的用指尖去摩挲刃的侧脸。从他的眉眼缓缓移到嘴唇,又凑头过去轻轻吻了一下,悄声说了句抱歉。

穹今天撒谎了,他其实从没忘记过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

他记得应星从前把他抱在怀里认字;也记得应星用炙热的嘴唇亲吻他的手腕;记得应星用超出常人的天赋被同族称为“百冶大人”;也记得应星死时轻轻抚摸他的侧脸,对他说“原谅我”。

那些往事在穹沉沉的睡梦里循环往复,他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了多久,或许有百年,或许有千年,直到有一天刃推开了门。

穹把脑袋放到了离刃更近的地方,与他抵额而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正好有一束照在了刃的脸上,把他从沉静舒服的睡梦里晃醒。他不适的转了个身,想继续睡,鼻尖却碰到了一个冰凉的肌肤触感,他猛地清醒过来。

穹打了个哈欠,像是被他吵醒了,懒洋洋看了片刻,然后顺着刃怀里的缝隙钻了进去,八爪鱼似的缠住了他,脑袋还在他胸前蹭了蹭。

“睡得好吗?”穹问。

挺好的,如果你不这么吓人的话。刃心想,“不是给你准备了床铺吗?”

“自己睡不舒服。”穹说,“我想和你一起,求你了,别让我一个人在那里,我害怕。”

刃说:“你一个鬼怕什么?”我都没怕。

“就是害怕。”穹撒娇似的抱得更紧,“我胆子很小,我怕黑。”

刃原本想把穹直接从身上薅下来,但早晨的某些生理反应让他感觉很尴尬,动作幅度并不敢很大,穹的腿就搭在那上面一点点,但凡自己动一下,穹就能察觉到。

于是刃选择忍气吞声,无不残忍的提醒道:“昨天说过了,不要离我这么近。”

穹慢吞吞的哦了一声,从刃的被窝里退了出去。看着刃躺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洗漱,接着给自己做了个早餐吃。

还举着盘子问他:“你用吃饭吗?”

穹摇摇头,他只吃香火。

于是刃就自己吃,吃完了刷好盘子放回去,走进了工作间。他昨天睡的很好,没再做梦,现在精神状态非常饱满,决定把手头的活赶一赶。这个活干完,他拿到报酬,就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在这段休息时间里,他刚好可以和卡芙卡联系着,把穹和他的前身事搞清楚,好查明白穹为什么久久逗留人世。

穹乖乖的坐在桌角,低头看着刃研究图纸,时不时拿着手边的材料比划一通。这样子和从前没什么分别,不过应星那时多是造些机甲兵刃,用以打仗,现下的刃则是常做些看起来杀伤力不太强的道具模型。

穹看了看窗外,外面燕雀啁啾,一派平和。现在应该早是和平年代了,真好,不会再有人因战争与至亲至爱分离了。

刃工作起来的样子极为投入,戴着副轻便的金丝框眼镜,额前的碎发用一个笔帽随意别着,嘴唇紧紧抿成缝,像是图纸出了问题,用指节托着眼镜框,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看着他半天不动作,穹小心翼翼问:“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说给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不,没有困难。”刃摇头,但眉头还没舒展开,“这个客户,要我给已经做好的刀把上雕个团雀。”

“啊。”穹真情实感,“那挺讨厌的。”

从前应星有位好友,是个算无遗策的勇猛大将军,但为人十分的不稳重,不稳重到穹曾经一度觉得罗浮完了。但应星很信任他,给他打了把长近三米的阵刀,十分威武且凶悍,刀把上还有只精巧可爱的鸟,是当时应星边骂边给他雕出来焊上去的。

穹说:“那你跟我骂两句吧,别一气之下又不接单了,你还要还房贷车贷,还要吃饭啊!”

“不会。”刃叹气,“他给的太多了,我有点骂不出口。”

穹表示理解,上个月交房贷的时候,刃看着余额两位数的银行卡,点开了一个裸贷平台界面看了三次,急的穹在旁边团团转,最后还是这位客户交的定金拯救了刃的清白。

想通了的刃觉得这活没那么难干了,就转身去后面的储物箱里翻找,他记得他之前留了块质量很不错的材料,可以用得上。

翻着翻着,他突然疑惑地“嗯?”了一声。穹凑上去看,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副合起来的画卷,用装裱上去的绳子紧紧系着。

“这是我以前的容身处。”穹说,“怎么会在这里?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了。”

刃也奇怪:“这画在我的老家放了许久,怎么被我带来了。”

“应星死前,我一直住在里面。”穹轻声说,“他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幅画了,一直沉睡在黑暗里。”

“这算是你的容器?”

“也许。”穹说,“这画一直被应星收着,现在又在你手里,你总该相信我了。”

刃把画卷随手放在了一旁,从储物箱的深处拿起了自己需要的那块材料,不自然的说:“我没有不信你。”

刃的手很灵巧,刻刀在他手里像是被驯服过一样,每道痕迹都轨迹明晰,那块灰扑扑的材料逐渐变成了一只初见雏形的胖乎乎的小麻雀,十分憨态可掬。他在做好的道具上比划了一下,又调整一番大小,继续雕琢出了眼睛、尖喙、羽毛的纹路。而后捧在手心里转圈看了看,还伸到穹的面前。

“怎么样?”刃问,“厉不厉害。”

穹配合道:“栩栩如生!百冶大人好强!”

刃咂摸了一下这称呼,觉得有趣:“百冶?是应星的名号?”

他是彻头彻尾的工科生,历史读的不行,没听过这种奇怪的名头,自然不了解罗浮古时候那些复杂官衔,不过也曾经想过,自己要是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估计比起当官,他会更喜欢当个手艺人,贫穷且自由。

“你接受这身份还挺快的嘛。”穹说,“我原本以为你会纠结个几天。”

刃道:“纠结有用吗,我死不承认我是应星你就不会缠着我了?”

穹摇摇头,诚实道:“那我还是会缠着你,直到你认命。”

刃觉得他说了通废话,当下不在做理会,继续手头工作。

一天枯坐之下,这单子完成的很快,刃组装好后问客户要了个地址,约了个送货时间——他这东西有点超重而且超大了,快递鸟运不了,只能他人肉开车去。最后敲定了个周六,刃仔仔细细把道具缠好装箱,掏出手机看外卖,决定收了尾款就吃点好的。

穹就也探头来看,凑的很近。

刃把穹的脑袋推开,警告般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给自己点了顿火锅外卖,顺手又买了几把香和供品。下完单从材料堆里翻出块小板,刻了几个字上去,刻好展示给穹看。

深色的小木牌上书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穹之灵位。

……还挺复古。穹想。

最后这个简陋的灵位被刃摆在了工作间对面的茶几上,又找了个很久不用的易拉罐,从中间裁开,铲了点花盆里的土,叼着烟扭头问道:“将就点,行不行?”

穹:…?你讲究点行不行。

一根烟吸完,刃才从阳台走进来,端端正正把灌满土的易拉罐往灵位前一摆,面带满意的拍拍手上的灰。

外卖到了之后,他取了三根香,用打火机点燃,往易拉罐里一插,又摆上刚买的供品,看向穹,用眼神询问“怎么样,哥对你好不好”。

穹有点无语,从上面拿了个苹果啃着吃,含糊道:“挺好,挺甜。”

于是一人一鬼在客厅坐着,一个低着头吃火锅,一个抬着头啃水果,和谐的不行。

跟两口子过日子似的。穹心想。

转眼到周六,刃感受了下外面天气,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口罩帽子围巾一样不落,咯吱窝夹着道具箱准备出门,走前特意嘱咐穹,有人敲门千万别搭话,别开门。

穹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乖乖点头,又说:“那我等你回来。”

之前穹想跟着一起去,但怎么也找不到门,刃站在门外就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他根本看不到刃的影子,也听不见刃说话,急的在原地团团转,像个没头苍蝇一样。

于是刃询问了一下卡芙卡,对方说地缚灵会有这种情况,不能离开本源地。于是刃就回到了门内。

穹看到刃又突然在自己面前出现,眼眶红红的扑到他怀里来,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他也没忍心再把人推开,而是抱着安慰了一会,和他商量着让他在家里等,自己很快回来。

刃走在去车库的路上又想起这茬,想着自己买这小区居然还是个遗址,或者坟头。怪不得便宜,现在开发商真是黑心。

客户地址挺远的,跟他这郊区不同,在很热闹的市中心,小区环境很好,绿化做的到位,保安素质也高,见了非本小区业主的车就客客气气把他拦下来,给他报的那个名字打电话。

客户名字挺顺口,叫景元。听着电话里面那个客气的道谢声,刃真心觉得自己这单接的不亏,以后这种人好钱多事少的客户,多来点,不就是个团雀吗,就冲这态度,让他雕个狮子他都愿意。

进不去小区,刃就在小区对面路边停了车,杵在车门上低头点了根烟,抽了半支不到,看见小区门口出来个男的,一头白毛,非常眼熟,有点像前几天那个亚比庸医。

亚比庸医先是四下里看了看,接着把眼神定在他身上,走了过来,还语气轻快道:“呦。”

“怎么是你。”刃说。

“怎么不能是我?”景元说,“拿来吧,我的东西。”

刃就把箱子给他,看着他蹲下来验了验货。

“不错不错。”景元说,“这钱花的好值,下次给我雕个狮子吧,会动的,行不行?”

刃一口烟呛在嗓子眼,咳嗽着没搭茬。

景元把箱子合起来,懒洋洋的抬眼瞅他,眼角坠着颗泪痣,显得整个人的笑容都很诡异,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一股不像正经人的气质。

“碰上东西了吧。”景元说,“上回跟你说你还不信。”

刃沉默片刻问:“你懂这个?”

景元谦虚道:“略知一二吧。”

“他本人什么也不记得,这你也行?”

“试试看吧。”景元笑道,“万一我比较合他眼缘,一劝就走了呢。”

刃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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