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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张玥生活中值得高兴的一天,她手上一桩拖延了一年多的案子终于结束了。
判决书上的结果很对得起张玥和当事人这段时间的辛苦,在告别当事人以后,张玥也想着自己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作为一名律师,张玥并不缺少朋友,如果她还和青春期的自己一样孤高,就不可能在这个行业干下去。
但此刻她也并不太想去交际,成年人留给自己的时间总是很少的。今日短暂的休憩结束以后,明天又要开始投入新的工作。
五月的z市已经有些燥热,张玥把自己的职业外套搭在手臂上,拎着在便利店买的几听冰啤酒和吃食回了出租屋。
一时空闲袭来,张玥靠在懒人沙发上甚至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证据?庭审资料?这些都暂时告一段落了,张玥摇摇头。
她很不喜欢在这种时候还去思索工作的事情。虽然成为律师是她少年时的梦想,也是这些年她一直奋斗的事业,但理想与现实总是有些差距的。
张玥脑袋里空空,总觉得自己应该去思考些什么,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回想起自己的青春期,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各种议题,关于宇宙,关于文学,关于社会,关于生命,但现在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这样也很好,脑子空空其实才是休息吧,张玥想。
出租屋所在的楼层很高,这一点很大程度地隔绝了来自外面的噪音,张玥望着阳台照射进来的夕阳,有些庆幸自己上一次搬家时选择的房子是朝南的,不然下班后连一丝阳光的尾巴都看不见岂不是太惨了。
她想起自己刚开始实习的时候,每个月只有两三千的工资,在律所跑上跑下端茶倒水,晚上回到自己第一次租的窄小隔断房时觉得人生都无望了。
什么时候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张玥心里估摸了一下这些年攒下的存款,叹了口气。
近几年总有些房市倾颓的软文,但z市的房价依旧高不可攀,哪怕房价直接跌一半,她也还是很难在工作的律所附近买一套公寓。
“叮铃铃——”
手机系统自带的通话铃声忽然响起,刺耳的声音像平地惊雷一样带着张玥的灵魂都抖了抖。
她连忙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才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但她并没有犹豫接不接电话,手指比大脑更快一步地接通了。
铃声结束,张玥并没有率先说话,她想对面这些年没有联系自己,既然打电话来肯定有什么事情——张玥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显得尴尬。
但打电话的人并没有开口,而是一直沉默着。
电话的背景声很嘈杂,男男女女的交谈声既遥远又贴近,那些喧闹的话语带着张玥熟悉的口音,即她家乡的方言。
打来电话的人还是不说话,张玥觉得再等下去自己的心率就要让运动手表发出警报了,于是开口:“郭宁宁,有什么事情?”
郭宁宁便是打来电话的人,也是张玥的故人——她高中时的前女友。
“……”
郭宁宁还是没有说话,张玥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误触了,但通话里很明显贴在手机话筒边才能传达过来的呼吸声告诉张玥,这就是郭宁宁专门打来的。
“你……”张玥还想说些什么,被郭宁宁突然的开口打断了。
“张玥,我结婚了。”
郭宁宁的声音有些沙哑,很明显情绪并不高。
张玥盘曲着的腿猛然一弹,差点把放在面前的茶几绊倒。
手腕上的运动手表发出了心率异常警报,这似乎唤醒了张玥,立刻按掉警报,站起身,拎着自己的公文包和车钥匙就出门。
“你在老家吗?我去给你打离婚官司。”
郭宁宁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此话一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情绪更加低沉:“好,我等你。”
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张玥此时已经走上了前往地下室的电梯。
电梯屏幕上的楼层数字一个一个地跳动,此刻张玥才稍微能让大脑清醒一点。
断联多年的前任打电话过来通知自己结婚了,这是一个多么滥俗的故事,非常适合在和朋友喝醉酒以后用来缅怀青春。
但是郭宁宁不是这样的人,张玥知道,如果郭宁宁会愿意委屈求取,当年她们二人也不会分手得如此彻底。
只有可能是郭宁宁被胁迫了。
到底是被郭家人胁迫,还是被禁锢了人身安全,张玥想不清楚,但她知道此刻自己一定要去郭宁宁的身边。
倒不是她对郭宁宁有多么旧情难忘,她已经不是冲动重感情的少年了,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些年早就让她认识到爱情这种东西的空虚和脆弱。
只是她对郭宁宁太过了解和信任,她明白这样的话从郭宁宁口里说出来象征着多么严重的事情,而此刻换成任何一个她认识的女性向她在这一方面求助,无论是自己的职业还是自己的道德,都不会允许她坐视不管。
张玥快速地找到自己那辆便宜的代步车,心里庆幸自己买的是油车,随时可以跑长途。
她和郭宁宁的老家在h省,其实离z市不算特别远,开得快的话,车程也就五六个小时,很多h省的人都会来z市打工。
但即便不算是天南海北的远方,z市和h省也是截然不同的。
z市十分开放,经济发达,人口流动频繁,国际化的大都市包容着每一个来到此地的异乡客,但冷漠快节奏的钢筋丛林也从来都不会让异乡客们认同此地为家。
h省就完全不一样,短短几百公里就从z市的海滨都市变成了山乡野里,除却几个稍显发达的都会城市,其余大部分都能去当短视频上县城文学的拍摄地。
于是张玥一开始听见同事说想要去拍一组县城文学风格的忧郁写真,就诚心推荐他们去自己的家乡——可是同事们看着光鲜亮丽的张玥,从来没信过这话,背地里还说张玥何不食肉糜。于是后来张玥也不再推荐了。
张玥尚且还是县城里爬出来的都市白领,郭宁宁却是山沟里的落难凤凰——当然,这只是张玥自己这么认为的。
张玥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h省,她近亲早逝,其余的家人也都不亲厚,这让她的求学路苦难颇多,但也让她学成以后拥有颇为自由的人生。
车子驶出了这座城市,张玥的心率此刻已经平缓下来。曾经和郭宁宁交往时尚且年轻,看不清很多事情,总有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认为自己的爱人需得自己守护。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多年后再回头看,脱掉了那层青春懵懂,其实郭宁宁也并不需要自己多余的保护,她完全是一个独立的人,并不愚蠢短见,所以头脑冷静下来的张玥想,既然郭宁宁现在才打电话找自己求援,那么事情一定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且先安心开车。张玥想。
她从业多年以来,也见到过不少由于家中出事着急驾驶而引发的多重悲剧,此刻更是强压心情,不让自己想更多。
春夏交替的季节固然舒适,但天还是暗得较早,张玥的车开出z市时已经是一片月明星稀了。
工作日的高速上一路畅通,张玥卡着自己能掌控的最高速度往h省直奔,除却中途加了一趟满油就再没停过车。
周围的平原慢慢变成了丘陵山峦,张玥心底出现了一些酸涩的味道。
多年不见故乡,对这片惹自己厌恶的土地却还是满心熟悉。
这种血肉难割的虚伪让张玥有些恶心。
她的家乡并不爱她,给她的升学路添了重重阻碍,也让她的青春期成为贫瘠的具象化,男孩们怀念此地的温暖,女孩们则大多拼了命地朝外奔去。
但再怎样,张玥也是喝这儿的水长大的,她不恨这片土地,也不爱这片土地,只有混沌在爱与恨之间的无法割舍之感。
郭宁宁以前和她躺在高中后面的山坡上,接完吻后指着远处的山头说:“如果我这辈子都不走出去,那和我现在死掉没有什么区别。”
张玥深感认同。
当时她还不知道,郭宁宁指的那一片山,其实也包括了张玥自己。
张玥从听见郭宁宁说自己结婚的消息起,完全没有考虑过她是不是要形婚,是不是委身世俗,是不是撑不住了,是不是又觉得大山还是比死亡好一些了。
她知道郭宁宁心里的野心从不会变,无论是到多少岁。
看见指向自己家乡那个小县城的路牌时,已经快到山里的深夜了。山里的人们总是休息得很早,这与早年此地的电线工程之难拉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若是在z市,现在还有大批打工人还在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里喝着咖啡提神卖命。
张玥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继续顺着国道往更深处的盘山公路驶去。郭宁宁的家在更偏僻的村里,村民仅是来一趟县城就觉得自己是来到了城市,仿佛那些破败熏黄的居民楼和要掉不掉的裸露电线就已经是人类文明的至高点。
村民们愚昧,但总在一些方面过于聪慧灵通,比如在哪能买到一个东南亚媳妇,怎样找个女孩甘愿生孩子,如何叫一个姑娘活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而不死不逃,还有怎么做法刁难早死的女儿们好叫她们的魂魄被许给寡身的老男人。
这些手段近年来少见许多,须得感念国家立在村头梗的公安和那些耿揪揪的大学生村官,但藏污纳垢之处总有光明所照射不及的角落。
郭宁宁从不带张玥去她家,她自己也很少回去,高中时日日都留在宿舍,寒暑假便在校门口一家面馆做便宜的帮工,比其他的零工少要五成的工资,只为她晚上能在面馆里打个地铺凑合。
张玥想要叫郭宁宁去她家一起睡,别再酷暑寒冬都蜷缩在油泞泞的桌椅板凳之间了。但是郭宁宁不愿意,她向来清醒通透,知道张玥父母早逝,生活在姑母家本就只能顶着白眼讨得一点温饱,自己就更不可能去给张玥招更多的嫌眼。
张玥只去过一次郭宁宁的家,那次过完年再开学,郭宁宁没有来上课,面馆的老板娘告诉张玥,宁妮子被她爹带回家了,那一刻张玥就知道不好,按着郭宁宁曾经未防不备好让自己报警才留下的地址寻过去。
那天郭家村正在办喜事,张玥穿着一身县城高中的校服格格不入,还没进入村子就被阴湿腌臜的眼神上上下下扫了个遍,村子的妇女主任正在路边嗑着瓜子,见到张玥这样的陌生面孔,把她拉在自己身边当作自家小女拉起家常,这才让那些眼神不甘心地散去。
妇女主任听她说来找宁宁,便带着她到郭宁宁家来,但刚送她到那,主任就指好门头走了,留下句她看宁妮子命不好才帮这些,剩下的她不掺和了。
好在那天郭宁宁的家里人都去看喜事了,张玥在她家的柴房里扒拉出被捆了手脚的宁宁,两人顺着盘山公路狂奔回了县城,脚底廉价的盗版鞋都跑开了胶。
她们在公路的尽头遥遥看见高中操场上的红旗时,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爱意会消散,世事会变迁,但张玥不会忘记那个寒冬两人在汗水和灰尘里放肆的笑声。
张玥顺着记忆开到郭家村口,这里比上次来时要稍显体面,这些年的公路下乡让这个村子也拥有了水泥的路径。
她将车停在了村口的空地上,拿起放在车上备用的防狼喷雾和水果刀就下了车。
这些年她也有一直在锻炼,但若是真遇上常年务农的人也必然是敌不过的,最具有安全感的还是尖锐的刀具。
毕竟哪怕是一块豆腐里面藏了刀,人也得小心翼翼才不会被划了手。
幸运的是一直走到郭宁宁家都没有遇见村民,张玥循着记忆从门口的石块底下摸出了郭宁宁家侧门的钥匙,她小心打开那扇破败的木门,侧身直往柴房奔去。
郭宁宁没有自己的房间,小时候在父母的脚边睡,后来有了弟弟,这个位置也不属于她了,她的父亲郭文刚用柴垛给她在柴房里搭了个台子,于是柴房便是郭宁宁的卧室。
郭宁宁曾经告诉她,宿舍的床是她长到16岁睡过最舒服的床,如果回家,那个在她六岁时搭来睡觉的柴垛台子连让她伸直腿都做不到。
如果郭宁宁在家,那她极大概率就是在柴房。
张玥循着记忆摸索到柴房的门口,果不其然一把生锈的铁锁拴在上面。她轻轻推了下门,在锁的空隙里扒开一条缝,窝着身子把眼睛往黑黢黢的里面凑。
“张玥,你来了。”郭宁宁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到来,也没有多说话,快速地说,“外面有斧头,快把门劈开。”
“会把他们吵醒的。”张玥话是这样说,但手却已经抡起外面的斧头。
“我没有被绑住,你劈开之后我们马上就跑。”郭宁宁的声音听起来比少年时更多了些稳重,但说出来的计划还是一样危险。
张玥没有回答,开始在黑暗中寻摸着柴房的门,老旧的木门上总会有些被虫蛀的痕迹,果不其然被她摸索到了一处已经发脆的虫孔。
“你退开点。”张玥用自己带的水果刀一点点地撬开那点发脆的木头,再把斧头的一角支了进去,找了个角度把木板门直直地顶出一条完整的裂缝,只发出一声并不响亮的碎裂声。
健身教练的钱没白花。张玥松下了憋着的一口气,心里这样想着。
“我的车停在村口,黑色车,你跑得快,先去车上,你们村的人不认识我,万一追上来也能拖延一下。”张玥把自己的车钥匙塞进郭宁宁的手里。
“好。”郭宁宁没有推辞,这种时候任何矫情都是对双方的辜负,抓着钥匙拔腿朝村口奔去。而张玥则是躲在柴垛后面等了几分钟,确认刚刚的动静并没有吵醒郭家人,才顺着来时路跑出去。
来到村口时,郭宁宁已经上了车,正缩着腰把自己藏在车后座下,若是外人绝对不会发现车上有人。
“你现在有地方去吗?”张玥上车后一脚油门就朝着下山路驶去,现在并不是向郭宁宁刨根问底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保证两人的安全。
郭宁宁也钻了出来,双手抱胸把自己缩成一团倚靠在后座上:“方便带我去你家吗?”
“你现在才问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不会来找你的。”
“那先去你家吧。”
这样的对话听起来像是老情人重新滚上床的前奏,但是张玥心知肚明,她和郭宁宁此刻都毫无情愫。
比起情人,长久将二人相连的是盟友关系。
在狭隘的少年时期,她们就不约而同地默认了这一点,无论作为恋人时发生了什么争吵,都不会妨碍到她们帮助对方的行动。这是一种默契,也是生物在危险环境下自发抱团的本能。
从z市开到郭家村花了五个小时,到现在已经零点前后,返程不比来时那样着急,张玥踩着100码的速度上了高速。
两人决定去向后就不再说话,多年的不联系到底还是给她们带来了不少的隔阂,她们不必说话也能知道对方的意图,但要让她们聊上些什么恐怕难如登天。
“等到休息站,换我来开吧。”郭宁宁把车窗摇下一条缝,让新鞋空气透了进来,夜晚发凉的风让两人都更加冷静了些。
“你现在能开吗?”高中的时候从柴房里把郭宁宁扒拉出来时,她身上不可抑制地发抖,之后奔逃的一路自己的手都被她死死抓住。
郭宁宁轻轻笑了下,这个笑声把张玥拉回到过去,接吻后她也总是这样笑,那时候她的呼吸会像小猫一样磨蹭在自己的口鼻间。
“都快三十了,不可能半点长进都没有。”
“嗯,好的。”
张玥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只觉得这话说得没错。
“你现在工作得怎么样?”沉默了好一会,郭宁宁才又开口,“当律师挺累吧。”
“嗯,还好,今天刚结束一个案子。”张玥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紧。
比起沉默,她更不习惯的是两人之间这样生疏客套的寒暄,好像她们真的就只是好久不见的老同学而已。
工作了这些年,张玥也早就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是碰上郭宁宁,那些圆滑的技巧都成了无用功,她们两人早就透彻地见识过彼此野兽般的内心,也对彼此毫无保留地坦露过自卑又虚荣的灵魂,在郭宁宁面前表演人情世故那一套,还不如让她在法庭上叫法官青天大女王。
她只能干巴巴地回问:“你呢?过得怎么样?”
“不太好,就那样。”郭宁宁捞过一个靠枕抱在怀里,她很明显也懒得说那些过得还行的面子话,“过得好的话,我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
张玥咳了一声,心道她果然还是从不给人留脸面,不管是别人的脸面还是她自己的脸面。
“你那个结婚的事情,证领了吗?我得看这个想怎么起诉。”张玥看见前面路牌指向休息站,降速变了个道。
“领了,我没到场,他们找人冒领的证。”郭宁宁猛然把车窗开到最大,灌进来的风把她的头发全然吹到脑后,完整地露出了额头和脸颊,喃喃道,“有时候真想把他们一家都给杀了。”
“你没到场?那还算好办。”张玥没有理会郭宁宁的最后一句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东西不是在车上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你就这么信我吗?”郭宁宁的问题有些措不及防,但随即就丧失了对这个问题的好奇心,“是我多嘴了,你要是不了解我,世界上就没有了解我的人了。”
张玥心里不住地点头赞同,嘴上却还是云淡风轻:“你打来电话说你结婚的时候,我还以为去年民法修订的时候允许同性婚姻了。”
这话把郭宁宁逗笑了:“大律师,你还真是专业。”
车慢慢驶入休息站的停车场,夜太深了,只有零星几辆货车在此地休息。
两人交换了司机和乘客的身份,张玥直接在副驾驶上坐了下来。
“不去厕所了吧,再有四个小时就到了。”张玥指了指车里的操作面板,“导航录进去了,我眯一会,到了叫我。
她有些撑不住,自打接到郭宁宁的电话,她脑子里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又开了这么久的车,早该累了。
“好。”郭宁宁系上了安全带。
张玥闭上眼睛之后很快就睡着了,在车上睡觉并不安稳,只记得一片光怪陆离,似乎有些年轻时郭宁宁的影子,似乎又有郭宁宁穿着婚纱和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交换戒指,梦里的张玥并不清醒,但也丝毫没有心情起伏,她知道这是梦,郭宁宁不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梦变换得很快,张玥又看见了自己在工作,手上的资料赫然就是她才结束的那个案子,她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依稀记得这个案子今天已经了结,但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焦头烂额地投入到毫无逻辑的案件整理当中。
她梦里的笔记本忽然一暗,她辛辛苦苦整理的资料全部消失,吓得她睁开了眼,看见的就是已经停稳的车辆和车内晕黄的灯光。
“你醒了。”郭宁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张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回想了一下那个混乱的梦,其中细节已经记不清,只觉得现实真好,那个案子确实已经结束。
郭宁宁见她不开口,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已经到了。”
张玥点点头,她觉得嗓子有点难受,张不开口,下车时从车门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小口地喝起来。
“你车位还挺难找,刚刚问了保安才绕进停车场。”郭宁宁解开安全带,顺势下了车。
“怎么不叫醒我?”张玥还是有些头晕,她领着郭宁宁朝电梯走去。
“看你睡得不安稳,”郭宁宁跟在后面,她比张玥矮半个头,但脚步丝毫不比她慢,“要是知道你这么快就醒,刚才就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