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倒在床上,方严知带着热汽的身体靠近我,都发烧了,他还能洗澡,真是祸害遗千年。
?方严知并没有安静地酝酿睡意,他用指尖小心地在身旁之人的背上游离,看似只是好奇一般地问出问题,然后静悄悄等待可能不会有的答案。
?“周周,他好吃吗?”?
?从话里是听不出他还是它的。
?看来,他还没有烧糊涂,还能进退有度地踩着我的底线试探。对这个问题,我愿意回答他,因为我提前完成了这项任务。
?“比父亲美味一些。”刚到手的一件玩意儿,哪怕再廉价,也会新鲜几天的。
?方严知的呼吸急促了些,热烫的鼻息不断和周围的空气进行交换。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运载过快的大脑也在平息。
?又在撒谎了,他的周周,没有经过思考就给了答案呐。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方严知有些烫的身体靠近了我,带给我一个无比靠近太阳的梦,但醒来以后,空气里只有晨间应有的冰凉,沁过泉水的西瓜一样。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着,连何岱都安生下来,他依旧每天假惺惺地笑着,只是右手多了些白布,在有人关心的时候,他先道句谢才解释受伤的原因:被一只养不熟的小狗给咬了。
?啊,那狗有吃过肉没有?群众惊呼。
?吃过的。不过放心,已经打过针了。何岱耐心解释道。
?围观之人无不叹惋,并且表示幸好咬的不是右手,但何岱依旧笑意盈盈,好像咬的无论是哪只手都无所谓。
?是了,何岱本来就该永远风轻云淡,他最好是。
?直到这场三年的长跑结束以后,我听着耳边轰隆隆的欢呼声和笑声,埋头收拾着东西。六月这一天盛夏没有骄阳,天气凉爽宜人,跟我曾想象过的一个蝉鸣都要在空气中蒸发的天不一样。
空气中飘着牛毛般的雨丝,理解中重复了无数遍的情景交融没人会再记得。所有人没有被这天气影响到丝毫的心情,空气上空弥漫着大声的说话,叫喊,这快乐很快向更远的地方荡去。
?各奔东西还是很久以后才能意识到的事,现在只需要欢呼就好了。
?何岱在和好多人合照,班长在分发毕业相册,更多人在雨里接收到远古的呼唤,猴子一般没完没了的跑来跑去。
?远远的,窗户后,我看见原何,一只手抱了束向日葵,另一个手撑了一柄大红的伞,板板正正地立在那里。那伞鲜艳夺目,将他从草绿色的背景中凸显出来,他像雨里开的一朵硕大鸡冠花,局促地看着周围每一个出现的人。
?何岱不知道什么时候合照完了,安静地出现在我身后,用着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话音,“就是他吗?”
?我回转过身来收拾着书本,其中一本很重要的练习册皱巴巴的,因为它曾被人整本浸透,又被风吹干。
?何岱紧跟着也过来,他的不解显而易见,“你的眼光,变差了。”
?“是啊,”我答道,“我的眼光一直都这么差,你想听我这么说吗?”
?“何岱!”那边又有人在叫他,“班主任叫你呢,快跟我过来。”
?何岱走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还会杀一个回马枪。
?压抑很久的情绪集中爆发,大家都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有一个女生的八卦一种藏头露尾的方式出现,“我那一场有个人缺考了!就咱们学校的,高一的时候我和她一个班过。简直不可思议!她竟然会缺考,那可是高考诶!”
?“谁啊?快说,虽然说了我不一定会认识。”
?我作出那三个字的口型,和她的一起重合。
?“顾媛媛。”
?“噢,好吧,果然不认识。”
?我接过原何递过来的花,和他一同站在伞下,“谢谢,怎么会想到买花的?”
?原何的唇角忍不住翘起一些,他接过书包,背在背上,回答道,“路上路过花店,花店老板举着牌子在甩卖向日葵,好多人都买,我就买了,老板说,这个叫‘一举夺魁’!”
?“那些买的都是家长,给自己孩子买的,”我转过头看着缩在伞一侧的原何,故意问他,“你也是我家长吗?”
?原何轻轻“哼”了一声,嘟囔道,“总有一天会是吧?老子都给你睡了……你说过满意的啊。”
?“何岱,你看什么呢?走了。”旁边人有些好奇地顺着何岱的视线看过去,有些好奇,是他家长来了吗?
?何岱盯着那一抹艳俗的伞面,重新迈开了腿,那么张扬,会很好对付的吧?
?我停住脚步,望着不远处撑着伞的方严知,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浅色的休闲裤,立在那里快要和背景的灰色建筑融合在一起,他身上唯一的颜色大概就是胸前那捧花了。
?我定睛看了看,发现那也是一束向日葵。哈,服装店老板落后了,怎么没批发卖旗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