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因为成绩不好难过。
程珩一从后面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背,她都没回头。
下课以后,岑眠抹了一把脸,像没事人一样。
前排有同学借走了程珩一的卷子,还回来的时候,经了岑眠的手。
她看着程珩一的卷子,卷面干净,字迹工整。
卷子还给程珩一的时候,岑眠没心没肺的玩笑,“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考上医科,要不你替我学吧。”
程珩一盯着她泛红的眼角,半晌,很认真地说了一句:“好。”
白夜
叮铃铃——
下课铃响。
岑眠眼睫颤了颤, 思绪被扯了回来。
讲台前放了一小叠作文本,提前写完作文的学生,把作文本交上来, 可以提前放学。
两节作文课结束, 吴柯写得最慢,还在写, 岑眠不急, 多等了他二十分钟,才把作文本收齐。
她抱着作文本出教室,经过走廊, 余光扫到隔壁教室的窗户。
教室里乌泱泱坐满了人, 大多是白溪塘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们坐在自己带来的板凳、竹椅里,听站在讲台上的医生科普。
岑眠记得今天医疗队的安排里,在白溪塘学校做的是眼科科普。
她的视线往讲台上看去。
仿佛是感受到来自教室外的目光, 台上讲课的人, 眼眸微抬, 和她的视线对上。
岑眠猝不及防地跌进了男人漆黑一团的眸子里。
程珩一穿着白大褂,将他的身形衬得挺拔修长,浑身透着一股斯文儒雅, 穿堂风过,吹起他白衣一角。
“……”
四目相对。
程珩一怔了怔, 望着窗外的岑眠,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肩膀上, 仿佛有碎金在空气里起伏。
她抱着一叠作业本, 乌发披散, 在雪白的脖颈间轻扫,整个人柔和而温暖。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终于,岑眠意识到时间在游走,慌忙垂下眼,躲开了他的目光。
“……”程珩一也回过神来,点开了ppt里的科普视频。
趁播视频的时候,他大步走出教室,叫住岑眠。
“等下一起回去吗?”
岑眠盯着他白大褂的衣领,胸口袋别了一支银色钢笔。
忽然,她想起自己写的那篇作文,忍不住想,她上学时随口的一句玩笑,是不是真的影响到了他之后的选择。
岑眠不敢问,承受不起。
她摇摇头:“我下午还有事,在学校里吃了。”
程珩一没在意,应道:“好。”
他转身回了教室,继续讲课。
岑眠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回了老师办公室,改起作文。
第一本是吴柯的作文,他写得格外认真,一笔一划,一板一眼。写他想要考上大学,当一个科学家,像袁隆平爷爷一样,研究杂交水稻。
还有的孩子想当画家,有的想当建筑师,他们的梦想五颜六色。
岑眠没有给作文打分。
给梦想打分,就像是把每个人的梦想分出三六九等,分出高尚和平庸。
用分数决定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她在每一本作文最后都写下了“加油”两字。
最后一本作文,是林皓的。
岑眠翻开,愣了一瞬。
他的作文,除了标题“我的梦想”,只写了一句——
“我想当一名医生。”
除此之外,是干干净净的方格纸。
岑眠想了想,在那干干净净的方格纸上,用红笔认认真真地添了“加油”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