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他们有没有事?”她问。
“没有,救援队提前组织了他们撤离,现在在安全的地方避难。”
“那就好。”岑眠放下心来。
她听见程珩一的电话那头,有嘈杂的声音,有人大声地在呼喊什么,还有小孩的哭声。
程珩一话没说两句,便要跟她道别。
“别担心,没什么事。”
“因为洪水的原因,不少通信基站被毁了,这几天可能会联系不上我,有机会我再给你打电话。”
岑眠想起晚上看到的新闻,说灾情多严重,洪水凶险。
她闷闷地问:“你会有危险吗?”
程珩一轻声安慰她:“不会的。”
岑眠睁着眼睛,眼眶湿润了起来。
“真的吗?”
“真的。”
她眨了眨眼,眼泪啪嗒掉下来。
“你不准受伤。”
“受伤了我就不理你了。”
程珩一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哑哑的。
漫过胸膛的水,在此时仿佛不存在。
他艰难扯了扯唇角,轻笑,拖着长长的尾音道:“好。”
白夜
洪涝灾害发生的第十天。
白溪塘所有村民被安置在了安全地点, 搭建起了临时住所,比起逃难时的狼狈不堪,已经足以让人喘一口气了。
空地上开来一辆物资车, 志愿者发放着物资。
纪朗窝在行军床上, 没有动,现在的通讯还未恢复, 上不了网。
他的膝盖上垫了一张纸, 手里拿着笔,写写画画,在设计新的开团战术。
纪母抱着满怀的物资进到了临时安置屋, 把新发的御寒毛毯扔在儿子头上。
“一天天就知道玩游戏, 这种时候了,你还安得下心搞这些没名堂的东西!”
这段时间,哪里的物资都紧缺, 晚上没有盖的东西, 难熬得不行。
今天终于有盖的毛毯送来了。
纪朗扯下毛毯, 把自己裹了进去,他拉了拉毛毯的边缘,忽然看见了毛毯上的小小标签。
标签上面印着一串并不醒目的英文:huaiyu。
纪母早就冷得瑟瑟发抖, 也躺到了自己的行军床上,盖着毛毯, 继续骂骂咧咧说他。
“游戏游戏,一天到晚就知道游戏, 游戏就跟毒品一样, 把你们这些小孩都给害了还不知道。”
纪朗吸了吸鼻子, 看向他妈。
“妈,你身上盖的毯子, 就是我玩那个游戏的公司捐的。”
闻言,纪母愣了愣。
纪朗:“你那么嫌弃,你别盖。”
纪母恼怒地白他一眼,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他,不再讲话了。
在后方得以喘息的时候,救灾最前线,便没那么太平。
雨一天天在下,不肯罢休,非要把这人间变成炎炎炼狱。
程珩一跟着救援队在前线,没有回后方看过,就连沈平山的情况也不知晓,只知道白溪塘的人员已经转移。
但他没时间去担心,手头的病人多到他忙不过来,不光要当全科医生,有时还要跟着一起参与救援。
临时帐篷外,救援队在进行紧急撤离的部署。气象部分的预警一个接一个,又有一波特大降雨即将到来,要求支援部门尽快从所在地撤离。
昨天夜里,和他们相距五公里的地方,洪水冲走了三名救援队员,救回了两名群众。
一整天队里的气氛都很沉重,谁也不敢松懈。
要撤离之前,群众先撤离,医疗队有了半小时短暂的休息时间。
程珩一席地而坐,半靠在临时帐篷的支架上,地上湿漉,脏湿了他身上早就灰扑扑的白大卦。
他从里衣拿出一只银色旧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