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谈话似乎总是无疾而终,却每次都会以同样的冲动结局替代收尾。
宋思衡喝完葡萄酒,脸颊微红,想起身时却打了个趔趄。杨晓北从身后托了他一把。两人肌肤相贴,宋思衡身上有些烫。
“老板,你的酒量真的很差。”杨晓北在他耳边说。
落地窗的纱帘被缓缓拉上,室外的寒冷和陌生人的目光被彻底隔绝在外。
宋思衡并没有完全醉,他抬起右手想取下眼镜,却被杨晓北阻止。
“别摘。”
窗外树影婆娑,屋内悱恻缠绵。如果金钱能带来感官的刺激,和一时的灵魂熨帖,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蜷缩在客厅的大理石地台上,身下枕着一个靠枕,宋思衡在恍惚间这样想。
他们不知何时在客厅睡着了,两人紧紧相贴,缩在那不过七八十公分宽度的地台上,像是两只在冬季取暖的流浪猫。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七点整太阳跳出了地平线。温热的光钻过纱帘晒到了宋思衡的眼皮上,身体被一寸寸地唤醒。
他完全睁开眼睛时,周遭很安静,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已经换上了新的睡衣和睡裤。
杨晓北不在身边,拖鞋也不知去向。他估摸杨晓北又在地下室健身,便去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然而一杯温水下肚后,宋思衡还是没有听到任何人声。
“杨晓北?!”宋思衡放下水杯,走了出去,朝着空荡荡的楼梯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玄关处的背包没有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也没了踪影,昨天包着现金的纸袋也不见了。
这是杨晓北第三次不告而别。
泳池的雾
宋思衡找到掉落在沙发边的手机,立刻划开屏幕拨了个电话过去。这次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你去哪儿了?”宋思衡直接问。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们早上有训练课,所以我早点走了。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
“训练?你身上伤还没好,就能下水吗?”
“体能,体能课。先练上肢那种。”杨晓北解释。
宋思衡握着手机,心里压制不住的烦躁:“杨晓北,你真是为所欲为。你以为你拿了钱就可以来去自由是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
“这次是比较突然我们教练叫我了,拜拜老板。回头我找你。”这一连串急匆匆地说完,杨晓北就把电话挂断了。
嘟嘟嘟——
宋思衡看着通话结束的页面,半晌没说话。
随后,宋思衡给自己重新倒满了一杯水。只是杯子端起又放下,他一口也没喝。
宋思衡坐进了沙发里,遥控器左右翻了好几页,却找不到想看的电影。
很快,他起身把遥控器扔到了边几上,然后起身穿好大衣,径直出门坐进了车里,直接点火发动,车飞速地开向了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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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今天不休假吗?”李恪见宋思衡推门进了办公室,有些诧异。
“没什么好休的。”宋思衡拿过李恪桌上的文件扫了两眼,但一行字也看不进去,便又放下。
他坐进工学椅,转了半圈又半圈,旁边的李恪都被他转晕了。
“怎么,遇到什么事了?”
“二号线边上有哪些大学?”宋思衡忽然问。
“啊?”李恪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住了,然后很快打开了搜索页面,“我看看。”
两分钟后,他把手机页面推到宋思衡眼前:“二号线沿线只有两所大学,一个是江城大学滨江分校,还有一所是江城艺术学院。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大滨江分校。宋思衡默念了一遍。江大他倒算熟悉,宋钦就在江大本部任教,但这滨江分校他还从未去过。
“把第一个的具体地址发我下。”他跟李恪说。
五秒钟后,宋思衡的手机里收到了一串地址。
明明他可以直接问杨晓北要的,但是他没有开口。或许是什么金主的狗屁自尊作祟,又或许是他并不想让杨晓北知道,自己居然会为他的突然离去而挂心。
总之,不问,也不会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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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衡并没有在当天去找,而是等到了周五。
周五的下午,宋思衡刚好结束了一个行业沙龙,开车路过了二号线沿线。随后,他找了个路边不显眼的位置停下了。
临近周末,校门口多的是大学生来来往往,宋思衡的车停在路东侧,车窗正对着太阳。光线晒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宋思衡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方向盘都被阳光晒烫了,校门口依旧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拿起一边的手机,划开又锁屏,重复了两三遍。最终还是拨出了那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