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我什么了?”
“我啊,爱慕虚荣。”杨晓北越过餐桌点了点宋思衡的手背,“我也想买一块你这种手表。”
宋思衡垂眼一看,那是一块表盘墨绿色的钢壳机械表。
语气轻浮,逻辑矛盾。宋思衡不知这句话是否可信。
腕上这块表他带了多时了,是三四年前在海外花了两万美金买的。更贵的手表他也看过,但都不如这块合他眼缘,带了几年也带成了习惯。
“你喜欢?”宋思衡咔哒一声解开腕带,伸手越过桌面给他递了过去,“送你了。”
“我靠。”杨晓北一动没动,只是看着他,“真的假的?”
“表当然是真的。”宋思衡无所谓。
“我问你送我是真的假的?”
“不要算了。”宋思衡抽手就拿了回来,结果半道被杨晓北截了胡。
“要,要,白送的怎么不要。”杨晓北拽过那表盘,在手里摩挲了好几遍,仔细打量每一寸的机械结构,“可惜我每天得下水,不然我天天带着。”
宋思衡轻笑了一声:“好东西你别给我糟践了。”
“那不能。我摆床头,看它等于看见你。每时每刻,每个晚上。”杨晓北笑得轻佻,然后也不客气,直接把表给自己戴上了。
“恶心。”宋思衡避开他的眼神。
两人各自喝完了面前的粥,杨晓北又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宋思衡本就很少来东郊别墅过夜,这电视除了杨晓北也没什么人开过。
宋思衡抬眼一看,杨晓北调出了一档益智答题节目。
“你还看这个?”
电视上两个大学生正在pk,答题最多的人可以赢得当天的终极大奖。
“没东西看了。我也不爱看唱歌跳舞。”杨晓北打了个呵欠,手里转动着遥控器,左一下右一下。
宋思衡没有再理会,转身准备上楼继续处理公务。杨晓北却忽然转身拉住了他的手腕。
宋思衡不明所以,转头看他:“干什么?”
杨晓北看着他的眼睛:“你听说过电车难题吗?”
宋思衡:“你还知道这个?”
杨晓北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指了指电视:“以前看电视上说的,还不允许我自学成才了?”
“你想问什么?”宋思衡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俯视着杨晓北。
“如果你是那个开电车的人呢?”杨晓北抬眼看向他的脸,“假如铁轨的一端躺的是我,从我身上压过去,你就可以救另外那五个人。你会怎么选?”
宋思衡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更不会想到这个问题会从面前这个人嘴里说出来。
“这不是数学题。没有标准答案,我不回答。”宋思衡耸了下肩膀。
“你不用当数学题,用直觉回答。”
宋思衡看着他手腕上的表,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他走到了沙发的另一头,侧身坐在了沙发扶手上。
他凑近了脸,对着杨晓北说:“我会把油门踩死,直接压过去。”
说完,他抬手剪住了杨晓北的手臂,然后一个弯腰,整个上身将杨晓北死死压住。
杨晓北身体被迫后仰,也跟着笑了起来,很快便挣脱开他的束缚,揽住了他的腰:“行啊,厉害,让我看看你准备怎么压死我。”
既然来了东郊别墅,杨晓北的伤也已经痊愈。两人难免又干柴烈火。
只是这一晚,宋思衡明显感觉杨晓北的手攥得他格外疼,像是想把他的腰给生生折断。
“你干什么?!”宋思衡反咬他一口,虎牙嵌进了肌肉,差点把皮肤刺破。
杨晓北一下吃痛,这才如梦方醒,松了下劲。额前的汗水啪地滴落到了宋思衡的颈间。
两个人第一次没有进行到最后,沉默中去了不同的卫生间冲洗。偌大的别墅二层,只有不同频的水声穿透墙壁,在空间之间回荡。
而那块墨绿色的机械表仍然躺在床头柜上,恪尽职守地向前跳字。
宋思衡洗完回到卧室时,杨晓北还没有回来。他拉开被子躺下,整个人深陷进了床垫里。深冬,屋外的树上有鸟雀筑巢取暖,传来两声啾啾声。
或许是今天运动量过大的缘故,宋思衡很快垂下了眼皮,陷入了浅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宋思衡感觉床垫微微有些下陷,一阵窸窣声后,他的腰间多了一双手,再之后是整个后背被人拥上。通常,他们一同过夜时都是各睡半张床,划清界限,难得在事后还会有这种越界的接触。
杨晓北的短发吹干后有些柔软,蹭到了他的后颈。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同频,胸膛的起伏,皮肤的温度,似乎消解了方才的不快。
但宋思衡却没了睡意,他睁开眼睛,昏暗的房间里,窗帘静止着,鸟雀声也平息了。只有那块腕表,秒针执着地跳动。
杨晓北的呼吸声愈发平缓,然而过了不过半分钟,他却忽然收拢手臂。宋思衡被勒得有些难受,刚想掰开他的手,却听到身后的人用极小的声音说:“没事,没事。”
宋思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他。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纱帘透进一丝天光来。
那道微弱的光打在杨晓北紧闭的眼皮上,不知何时他额头又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而他那道浓密的睫毛上,也不知挂的是汗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