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极力掩埋的真相矫健地破土而出,新生的嫩芽好似一记凛冽的耳光打在她脸上。
前面站着的人同样望着笑着,只是不敢过来。她指着那女人鬼使神差地说道:“我记得,以前不是她?”
曹德欢一拍脑袋连忙招呼那女人过来,“嗨!瞧我这张笨嘴哦。”她指着面前点头哈腰的女人继续道:“是是是,这摊子以前并不是她的,原来这摊子啊是大肘子的,就是就是您府上那位青云公子”她说的结巴似不知道用什么措辞。
偷偷瞄了一眼,见刘野的脸色好转些方才大胆,“那女人也是个命贱的享不了福,前几个月喝了酒走夜路,跌了一跤,头磕在石头上摔死了,我也很奇怪,往日里大肘子挺能喝的呀,那天不过喝了二两黄汤,出门的时候也没见她醉,怎么就醉死了”
曹老板忆起故人连连叹息,刘野极力摆脱幻境带给她的影响,听了她的话嘴角不觉翘起,心下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欣慰。是呀,好酒之人又怎么可能喝了几口就醉死了呢。她笑着,欣慰着,上翘的嘴角忽然僵住了,骨头深处没来由冒出一圈圈冷寒。
整个人如坠冰窖。
高潮过后的无尽倦怠,困意好像海浪不停翻滚,在她昏睡之际,那双因习武而略带薄茧的温柔大手抚遍自己的脖颈“老婆,我还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吗?若不是,可得委屈你与我同去阴曹走一回了”。刻意收紧的窒息,生命即将逝去的恐惧
那颗光球缓缓下落,天空中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开始闪烁,刚升起的月在未暗的天际洒下一片绯红的火光,一颗巨大的火球在灰蒙蒙的暮霭中神奇飘荡。天色发亮,暮色渐浓,可是夜还没降临。
刘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近在眼前的破败小房早就变了样子,是他心甘情愿改变的。
高高的烟囱上方有袅袅炊烟,似有似无的饭香被空气托举到鼻息间。眼睛酸胀得十分难受,她近乎执拗地高仰着头,看红透的天,望远处的山,就是不敢再瞧一眼那袅袅的炊烟。
小院外的随着她彳亍的脚步留下浅浅的小坑,她承认自己是个懦妇,明明是唾手可得的温暖却被自己混搅到破碎,碎片上全是不敢面对的胆怯。她后悔自己去大院街的决定,她恨自己的坦然,为什么不能再坏一点,把藏起来的东西丢掉,就像“她”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都是刘野的,是自己的,再不属于旁人。
从来不曾有过的害怕,就像甩不掉的虱子在啃咬她,她是真的怕啊,第一眼就瞧上的男人,他对她越好她便更怕,她感觉自己是个小偷,坐在别人的幸福上耀武扬威,她怕自己的幸福只是一个被吹胀的气球,一点小小的尖锐就能戳破“啪~”的巨响过后,什么都没有。
“姐姐,你回来了。”
好听的男声似浩渺的福音,在崩溃前将她拯救。刘野低下了昂贵的头颅,湿润被她藏于眼底。
青云粗布麻衣一身家常的打扮,手里还握着锅铲,清如皓月,平与灿阳。
刘野嗅着空气中不寻常的刺鼻气味,竟是和他一同道:“糊了!”两人冲进厨房,铁锅烧得通红,菜在锅里乌黑发亮。
“对不起姐姐,是我没看好”青云有些可惜地用锅铲把锅里深黑散发刺鼻气味的垃圾铲起来,放到盘子上。深邃的五官纠在一起不敢抬头,看看菜又偷偷瞧她。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重迭在一起,相互依偎着谁也分不开。刘野凝望着他的脸庞,眸中热浪久久不得平息。
她在心里做了个决定,青云是他的,所有所有的一切,必须永远属于她,至于她是小偷这件事,再也不会去想,百年之后若是还能碰面,自己会很诚恳地道歉。
“心肝。”
刘野甜甜的喊了他一声,青云挑眉却并不看她。
“我好像从来从来没对你说过,我爱你这件事。”
青云的眸子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宛如春日融化冰雪的暖阳。他放下手中的盘子,搂住她,轻轻将头迭于她发髻之上,拼命压制住狂喜颇为自得道,“嗯,老婆不说我也知道。”
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譬如盖不住的喷嚏,要打哈欠张大的嘴、还有汹涌的爱意。
刘野隔着胸膛听他抖如擂鼓的心跳,她于无人处卑劣的笑着,对诸天神佛发愿:请让他永远属于我吧!
“嫁给我,好吗?”
她有些忐忑,对于答案的不确定,怯怯的像个漏了气的娃娃。
青云将她从怀里捞出来,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深色俊脸上有流动的光晕,仿佛是夜空中炸开最璀璨的焰火。
“好。”
他点头。就这么一个字,愁云散退,万般光明。
当菜摆上餐桌的时候,青云架着筷子的手还在轻微抖动,整个人坐得板正极了。
刘野望着那菜,诡异沉默好似在想着什么,她多么希望自己在这一刻变成哑巴,可她不能再躲避了,她勉强对着他笑,笑意间尽是苦涩。
这顿饭终于是没有吃成的,青云望着刘野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眶里落出来,它们争先抢后的模糊颠倒了世界。
让他落泪的那句话是:“我还必须娶他。”那个人,是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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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好造孽哦,啧不得不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