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十九站在门前,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些担忧。主人和王爷单独在里面谈话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如果王爷恼羞成怒怎么办?可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也不敢进去,连用内力去听一下两人的对话他都不敢。
一刻钟后,木苍旭推开了房门,脸色阴沉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目光没有在门前站着的人身上停留一息,径直走出了院子。
“还傻站在那里干嘛,进来吧。”
有主人的吩咐,他自然行动迅速,进屋后掩好房门,快步走到距主人两步的地方,屈膝行礼,然后请罚。
“吵醒了我是该罚,就罚你不许吃早饭好了。”
白眼一翻,从椅子上起身。她这还没吃早饭呢,这个点正好去师姐那混饭。
雨大小姐的院子没有仆人,所以生火做饭什么的从来没在她院子里发生过。要么是柳茯派人把饭送过来,要么她就去混饭吃,反正她是不会做饭,会也不做!
溜达到柳茯院子里,却没找着人,雨千寻又是一个白眼,真是不靠谱啊,这饭也不送,人也不在,诚心让她饿肚子是吗?!实在是懒得再吩咐下人去做了,等做出来她连吃的兴致都没有了!算了,还是回去吧。
又溜达回自己的院子,她倒是没进去,直接飞身上了自己院前的百蝶树上,闭眼,来了场回笼觉。
“你怎么会来这,王爷让你来的?”
嗯?这是十九的声音。
迷迷糊糊的雨大小姐被好奇心从梦里拉扯出来,向下看去,正是黎十九和一个王府影卫打扮的男人。她敛了气息,抱着旁观的心态,在树上看着这两个人交谈。
“我来是把这个给你的。”影卫将一个小瓷瓶塞到了十九手里,然后转身就想离开,看样子是不打算多说。
黎十九一把将人拉住,语气严肃的问道:“你是王妃的影卫,以你的性子,没有王妃的命令你绝对不会离开她半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着焦急担忧难掩的人,笑意透过面具散了出来,却掩不住笑意中的无奈。
“王爷下令,等王妃醒后便要当着王妃的面杖杀那天所有保护王妃的影卫,我是想着这瓶伤药别糟蹋在我手里。”
他说的风轻云淡,但这份风轻云淡分却不能让给对面的人有一星半点点的认同。黎十九将药塞了回去,紧紧抓着那人的手,语气中带上一丝恳求:“你走吧,留下必死无疑,走还能有条生路!”
“啪!”
一记耳光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脸上,原本被他握着的手揪上了他的衣襟,将他重重的按在了树上。
“我原以为你只是任性,却不知道你竟然敢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那人说的很失望,失望到目光都凝聚成了刺骨的银鞭,想将眼前的人打醒!
“我不知道你的新主子的脾气,也没必要知道,我只想告诉你,没有任何一个主子能容得下这种心思!”
本来惭愧低着头的十九一下子被刺激了,他一掌推开那人,语气中难得的显出了不甘与愤怒:“对,没错,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影卫!试炼是你将第一让给我的,王爷身边的位置本来也该是你的,该给王妃解气被处死的应该是我!是我!”
他怒吼着,所有的温顺,所有的冷静都被内心埋葬过又被翻出的那些从不敢说出口的话撕的粉碎!
“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不给自己疗伤,为什么带着一身伤去完成一个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因为我想早点死!我宁愿死都不想再保护着他!我每每看见他都会想起师傅带着血的脸!”
怒吼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哽咽,他坚毅凌厉的脸庞上挂满了悲伤,像是浑身伤痕被人丢弃在冰天雪地里的幼兽,又像是被人扼住咽喉的孤狼。
“那天,我亲眼看着那个女人用匕首整整刺了我师傅十三刀!整整十三刀!就因为他弄脏的她的一件衣服!王爷竟然护着她!竟然还护着那个女人!他明知道我师傅为了他放弃了少将军的身份,为了他甘愿委屈在王府里看人脸色,他竟然还这么对待一个连心都愿意笑着刨出来递给他的人!现在连你都要……都要死在那个女人手里……为什么……为什么!”
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蹲在树下将头埋进臂膀里,紧紧咬着牙,不让一点哭泣声漏出来。或许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师傅为了护着那个女人死在敌人剑下时欣慰却又悲凉的神情!现在,现在师兄便要步师傅的后尘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站着的人愣在哪里将近一刻钟,方才回过神来。他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抚摸上了十九的头顶。声音细微却带着坚定:“主子的命令我们只能遵从,又怎敢心生怨怼呢?十九,你如果忘了这一点,师傅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
“主子的命令我们只能遵从,又怎敢心生怨怼呢?”
“你的话我从来只有遵守的份,又哪里敢心存怨怼!”
两句话重合在一起犹如天雷轰在了雨千寻心头,她好像再次看见了那个嬉皮笑脸的少年。
阳光下骄纵的女孩,挑眉,冷脸,却带着半分心疼。
“喂,我让你去偷你师傅的宝贝,害你被罚,你不怪我吗?”
举着盒子双手红肿的男孩,微笑,讨好,带着十成认真。
“你的话我从来只有遵守的份,又哪里敢心存怨怼!”
闭上眼,指尖抚上眼角,凉凉的。音犹在,容貌却已经模糊了,有些人还没等去仔细去看,就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她知道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件所有人都不愿意让她想起来的事情——记忆碎片里的那个少年,究竟是谁?
“聊够了吗?”飞身落下,语气不爽,分不清是凉还是冷。
突然出现的人把黎十九和那个人吓得不轻,两人慌忙行礼,其中黎十九更是惊慌失措——他不知道主人听了多少,更不知有多少丑态都入了主人的眼,玷污了里面的灵气!
没有把视线放在黎十九身上,她踱步到那个影卫面前抬手勾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然后打算去摘他脸上的面具。那人反射性的去扣她的手腕,却被她点了穴道。
面具下的脸……真的不太像一个男人的脸,阴柔甚至有些……有些妩媚,是雨千寻最不喜欢的那种,好在唯一可取之处便是那人的唇形格外漂亮,鲜艳的红色映着脸的惨白,真可谓别具风情。
拇指在她欣赏的唇上来回蹭着,看着那双不笑自含三分情的眸子里盛满了疑惑与别扭,她笑了。
手指很纤细白皙,收紧的力度微微有些刺痛,唇上的触碰让他越发的紧张,随后的微微一笑却让他愣住了——那个笑容仿佛能让人置身于罂粟花海,明知有毒却甘愿沉迷,危险却又格外动人!
“啪!”
脸上的刺痛惊醒了他,他迅速回神,眼前是那人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惶恐的他无奈不能动作躲不开,只得闭上了眼。
“我的东西从来不喜欢别人碰。”抬手解了穴道,她俯视着迅速把头低下的人,似感慨的说了一句:“你应该庆幸自己运气好,一句话救了你一条命!告诉我你的名字。”
“黎十七……”这个女人……竟有让他有说不出来恐惧。
看在他与那人有几分相似的份上,她心甘情愿的保他一条命。
“你在这等着,十九跟我进来。”说罢,她率先走向了书房。
书房软塌的旁边是一个木制的柜子,上好的百蝶木,清香怡人,崭新却不沾人气——经常清洁,却不经常使用。
雨千寻打开柜子翻找着,最后从里面拿出了以套男人的成衣,轻抚着摆在最上方的腰带,她笑的清浅。抬眼看见走进来的十九,她挑了挑眉道:“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他干脆利落的双膝着地,膝盖砸到石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额头实实的磕在地上,听着都痛,他却好似没知觉。
“我问错哪了!”将衣服放在案几上,顺手拿起案上压药单的木尺。
十九愣了一下,脑海中迅速掠过自己所犯的罪行。错哪了?错在身为影卫有自己的小心思,还是错在别人教唆逃逸叛主,还是错在不忠于主妄图自戕。这三条无论那一条拿出来都足够主人厌弃的了,如今他竟连犯三条,肯定招主人厌恶了吧。一想到会被主人厌恶,甚至驱逐,他刚止住的泪又想往外蹿。不过心里再难受,他也不敢不回话。
“错在……错在心存怨怼,以下犯上。”话音刚落,背上便挨了一下,夹杂着一星内力的木条,瞬间撕裂了他的外衣。
“不对。”雨千寻点着手里木尺,慢条斯理道。
“错在……教唆……”
“不对!”又是一下,这次破的是里衣。
“属下愚钝,请主人明示。”他快速从脑子里搜寻了一下,的确是不知道主人到底想听什么,只得再次重复了一遍知错。
木条再一次抽了下来,却收了所有内力,留在背上的只有一道红红的印子,没有破皮,也没有流血。
“你最大的错处,就是丢人!”雨千寻狠狠的又甩了下木尺,语气中满是嫌弃!
“心存恨意又怎么样,他木苍旭现在还是你的主子吗?既然不是,那你哭个屁啊!师傅因他而死就让他血债血偿好了,你是觉得你杀了他我护不了你?!”说道这,她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拿手托着下巴做思考状:“哦,我忘了你没这个能力了。”
“……”
“就算你没有,我也不介意出手帮你毒死他啊!”说着又是一下,那种“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影卫真丢人的表情”眼神都快能凝实了。一个腹背受敌的王爷,如果他死了,很多人都会很开心的。
从听见自家主人第一句话开始,黎十九就已经愣的不能再愣了——不责罚他那些王府令律上足够他死一百次的错误,不怪罪他身为影卫的所有不该有的心思,竟是嫌他丢人吗?这样的主子,世间恐怕也只有这一个了吧。
自戕?小心思?呵呵这些在她雨千寻眼里统统不是事!她想让他活多久他少活一分都是妄想,至于小心思,她倒是很有兴致慢慢磨!对待自己的东西她一向很有耐心!
“属下知错……”
把他眼里未去的迷茫收入眼中,但雨千寻并不在乎,她的行事风格一向率性而为,而十九还需要慢慢调教。
将案上的衣服拿过来递给他,示意他将衣服换上。背上的那几下并不重,倒是不用上药。
见人只是接过衣服,然后请示他是否可以去一边换。她摆了摆手:“就在这换。”
将衣服先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黎十九红着脸将破碎的衣服脱掉露出精瘦的上半身,结实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下蕴含着爆发力与冲击力完美结合的力量,让人有想捏一捏的冲动。
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喽,雨千寻上前走了两步,抬手将桌子上的里衣抽出来递给他,在他接过后,手便摸上了腹部的肌肉。
咦,手感还不错,用手指戳了戳,还挺有弹性的。
由于自家主人靠的实在太近,黎十九为了不冒犯到主人,只好将头尽力扭开,手里的衣服摇摇欲坠,半天没穿上一件。
抬手在纤细的腰身上拍了一下,雨千寻不满意的皱了皱眉:“你这么紧张,给你施针的时候,金针不得全断在你身体里!”
这句话直接让原来紧绷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雨千寻抬头看了看他,却见他的脸红的都能滴下血了。心里好笑,也不打算再逗弄下去了,她大发慈悲的退后了几步,让他能好好穿上衣服。
黎十九见主人玩够了,舒了口气,麻利的穿起了衣服。等到最后只剩下一条腰带时,他又呆住了——这分明不是影卫或者下人该穿的衣服啊。
接过腰带,伸手帮他戴好,摆正了红宝石的位置,再退后两步,点头。
暗红色的锦衣外罩黑色立领开衫绣袍,刺绣全部坠在衣摆、袖摆,暗红的曼珠沙华带着掩不掉的戾气,倒是很符合这个人的气质。
不像那个蠢货,非要在青翠的袍子上锈这种花,显得不伦不类,难看死了!那么笨,怪不得……
看着主人时明时暗晦涩难懂的目光,他不自然的攥着拳,连用手再碰一下这身衣服的勇气都没有,这明显不是他该穿的。
“这就是给你的,我让师姐按着你的尺寸去订的。我想看,你就这没穿,别的别多想。”她捏着那人的下巴将人拽到自己面前,心里暗自讨厌他比自己高出将近两个头的身高。
由于哭泣微红的眼角,一直没缓过神来的不安眼神,不自然的抿嘴,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
“记住,哭泣是最没有用的行为,你还不如把精力放在讨好我上,说不定更有效。”
转身拿过架子上的药瓶,既然决定用这个去救黎十七了,那她想得到贵宾令就只有答应那个遭老头子去接阁主这个破职位了。好在她现在到不是那么抗拒了,毕竟她最抗拒的事情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在这等我。”
“主人!”
刚准备离开的雨千寻疑惑回身,以目光询问。
只见那人怯怯的收回了还没碰到她袖摆的手,努力镇定的将一句好说完整:“我想讨好您,但从来不带着任何目的。”
山栀阁客居院内。
四名影卫赤着上身跪在院子里,身后是掌刑侍卫无情的杖击。
直到有侍从来报:“启禀王爷,雨小姐说她要与王爷您做笔交易。”
椅子上的人搂着怀里的珍宝,轻声细语的哄着,却没能让冷着张脸的美人高兴半分,那张具倾城之姿的脸上,红斑半面,一面九天仙子,一面地狱恶鬼。
询问的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看见那人轻微点头,木苍旭方才说道:“我去去就回。”
雨千寻站在院外,她实在是不想进去,里面的画面应该不是多么有美感,她也没必要刺激自己的眼睛。见木苍旭出来,她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个可以让王妃的容貌恢复,但有代价,服用之后,王妃将丧失生育能力。”
木苍旭不耐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心悦,他惊喜的看着雨千寻手里的瓶子,有些激动的问道:“此言当真?”
雨千寻点头。
知道她不会白白将药给自己,木苍旭直接询问了条件。
“我要你放过里面的人,并且把黎十七的木牌给我。”
其实用一颗耗费她不少心思的药去换五个影卫的命,这种事情她是决计不会做的,但留下一个有几分“他”的影子的人,别说一颗药,就是再多她也愿意!
兜兜转转一年,十场赌局赢了九场,丹药如今也交易了出去,到头来还不是要当那个什么阁主,算了,为了无名楼的贵宾令,当就当呗。等她当了阁主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糟老头子的花圃给封了,看他拿什么养颜,看他怎么讨好他媳妇!
恨恨的念叨着,雨千寻很快就来到了自家师傅的院子。直接去了流花台,她心里有数——这个点那人绝对在做养护,养护他那张脸!
等她上了流花台,却见到那个糟老头子正举着杯子,跪在石桌旁边。吓得雨千寻赶紧四处观望,发现没有自家师母的身影后,暗暗松了口气。
她轻声唤了声喂,想示意这有人了,别丢人了,赶紧起吧。却不料,那人直接扔了杯子扑上来抱着她的腿就哭号了起来。
“小寻寻你就帮帮人家吧,你师母她,她嫌人家老了,她嫌弃人家了,呜呜……”
这一顿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啊,抽抽搭搭的哭诉着:“她今天都罚人家了,她都好久不罚人家了……罚就罚吧,她竟然去了吴柳馆,呜呜……人家该怎么办啊……人家不活了!呜呜~”
我去!能不能不作死,让你媳妇看见你这样,你就死定了!
雨千寻一边在内心抓狂,一边用力将人从自己腿上撕了下来。大声吼道:“药我研制出来了!”
哭声戛然而止。
“但是给别人了。”
三秒后,魔音穿耳,又是一顿要死要活。
雨千寻无奈的捂上耳朵,心道:这个世界上能受得了这个活宝的人就只有师母一个人了。
其实说实话,别看她平时总叫他糟老头子,但却不得不承认他如果不说话仅仅噙着一丝微笑,配上那眉宇间的七分贵气,三分风流,活脱脱一个游戏花丛的风流公子。都三十七了脸上还没有一丝皱纹,看上去跟年轻的时候一点区别都没有,当然他为了用这张脸讨好媳妇可没少下功夫,比个女人都在乎脸!
“你在干什么?”冷冷的声音出现在流花台上,原本哭的撕心裂肺的人儿,顿时闭了嘴,迅速离开了自家徒弟的大腿,捡起地上的杯子举好,摆正姿势跪好,只留下几声生理反应的抽泣。这一切只有短短几秒……
雨千寻鄙视的看了一眼自家师傅,坐下满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直接忽略跪着的人坐在她对面的女人,一杯自己喝了压惊。
“青姨,您之前说的事儿我应了。”不同于对自家师傅的放肆,她对眼前的女人多了几分尊敬。
若天底下还有那么几个能让她雨千寻尊敬的人,她口中的青姨,慕容青,必居首位!
如今,凤天、九黎、千逸三国为首率各附属小国三分天下。但虽为三分,凤天却是最繁华最强盛的国家,九黎和千逸只有结盟才勉强不被凤天吞并。
身为凤天国师慕容夙的长女,慕容青的出生便是尊贵的,她的事迹在雨千寻看来,除了有白慬愫这个丈夫这一污点外,其他的只有传奇才配形容一二。
十三岁开始踏入沙场,征战三年,攻夺九黎千逸数座城池,直接将两国逼至结盟——这是慕容青!之后被敌军逼至绝境,却说服九黎大将雨蜃叛国,与其里应外合,最终大破敌军,大损两国元气——这是慕容青!后九黎,千逸谈和,两国愿年年进贡请求息战,逼得来使不得不答应将贡品翻倍——这是慕容青!
那年十七岁的慕容青身披的是凤天主帅的战甲,行的是主帅的运筹帷幄,做的是主帅的赏罚分明!
回朝接受封赏后,她直言不愿再入疆场,皇上便许了她教导皇子的职位。之后她选择了四皇子白慬愫——那个一事无成只对药理感兴趣的废物皇子。再之后她是凤天的太子妃,皇后,太后。
如今的她虽已有进四十岁,但容貌气质让人一看,还是当年那个策马沙场,步步尸骸的元帅,还是当年那个雍容天下,威严霸气的凤天皇后!
“别愣了,问你话呢!”
啊?雨千寻神一晃,尴尬的从对慕容青英勇事迹的无尽想象中出来,挠了挠头,回道:“那个,不就是继承阁主之位,才能给我贵宾令嘛,知道知道。”
呦,这次倒不是像以前一提当阁主就浑身不自在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罗神仙改了这小祖宗的脾性?慕容青心里好奇,面上却不表露分毫,“你愿意了?”
雨千寻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嗯,就这样吧,推也推不掉。那您看什么时候能给我令牌嘞?”
毕竟还有三个月万宝大会就开始了,她这次可不想再耽误了!
慕容青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抬手将令牌甩到桌子上,然后点了她的额头,“你啊,令牌给你,别在外面胡闹太久,早点回来!”
抓住在自己额头乱点的手指,雨千寻俯身在慕容青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然后恳求的看着她,得到肯定答案后,直接在那张绝美的脸上偷了个香,然后闪身不见了人。
得偿所愿的雨千寻慢悠悠的回了院子,至于自己走后,那个蠢货师傅会遭受什么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总之都是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一踏进院子,就是黎十七和十九的刀光剑影,她拍了拍额头,心里疑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刚才还兄弟情深的两个人现在怎么打起来了?!
“十九,住手!”不管怎么说,院子是自己的,一草一木价值不菲,毁坏一处就难以再寻到一样的,先制止再说。
一心想拦住师兄不让他回去送死的人,猛然间听到主人的声音心头一震,连忙闪身避过迎面的攻击,收剑来到主人面前,刚想跪下,却想到身上的这身衣服,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就僵在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动作上——不跪是无礼,跪了会弄脏主人的衣服,恐怕主人会更生气,这下如何是好?
被逗乐的雨千寻直接将人拽了起来,询问怎么回事。
听了十九的解释,她心头的想法有些改变,黎十七不同于十九,忠诚与服从是他认清的命,也是他信仰的光。这样的人山栀阁有太多太多了,她不需要再留下一个,不妨去试试有没有可能脱胎换骨。
有了决定的雨千寻将袖子里的木牌拿出来,并从头上抽出了一根簪子,一并递给了站着的黎十七。语气严肃认真的说道:“木苍旭既然将你给了我,你的命便由我来做主。我现在命你拿着这个去凤天振威将军府找雨千陌,他自会安排你的去处。”
拿着递过来的玉簪,黎十七愣着,却本能的回道:“属下遵命……”
随着木苍旭的离开,黎十七也启程去了凤天,山栀阁却没有安静下来,少阁主继任一事,瞬间让山栀阁的下人们又忙碌了起来。
继任大典结束,雨千寻收到了师姐送来的赠礼,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里面盛着的是一根紫藤铰着金丝的藤鞭。
拜师礼结束后,回到自己院子的雨千寻开始盘算进程。三个月,一个月用来给十九治伤,一个月用来赶路,在锦荣城玩上一个月,然后参加万宝大会,嗯如此安排倒是很不错了。
接过十九倒的茶,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感觉到经过这几天各种灵药的补养,脉象不再那么虚了,紫金藤应该能撑一会了。瞥了一眼案上的木盒,柳茯都贴心的把她需要的紫金藤送来了,道具都齐了,那就现在动手呗。
将人拉到凳子上坐下,然后边去翻自己首饰盒边命令他把上衣脱了。
将锦盒往旁边一放,扯过顺手拿来的发带将人双手缠了几圈,拉至头顶。
“我说结束之前手不许放下来。还有,在这个过程中不要让我听到一点属于你的声音。”说完她看着又是一脸通红的人,想了想补充道:“算了,忍不住就别忍着。”
说完看着那人点头应是后,她拿过了木盒里的藤鞭,往上面洒了些药水,注入些内力,抽上了十九的左腰。
冰凉的刺痛过后是火辣辣的灼烧感,不比之前在王府挨得烙刑好受多少,他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下一鞭落在了胸前,却比之前重了不少,顿时抽破了肌肤,留下了血痕。
见此雨千寻皱了皱眉,握鞭的手紧了紧,反手又一鞭,力度介于一二鞭之间。
掌握好力道后,施鞭就容易了起来,一连十下,联排落在黎十九后背,一道道红红的印子接连而起,瞬间占据了整个疤痕遍布凹凸不平的后背。
这时,黎十九的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但别说痛呼,就连闷哼都没有,要不是眼神中已到隐忍的极致,真要让人以为,这一道道凌厉的鞭痕不是他身上的。
见雨千寻停下了动作,沉默的看着他,他心里一慌,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但主人没说结束,他也不敢说话,只能用湿漉漉的眸子疑惑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虽然他不知道是哪里惹主人不满了,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能让主人满意的,这是惩罚也好,是主人一时兴趣也好,他都愿意受着,只希望能凭着一份温顺能让主子多留他些时日。
注视着那双盛满神色慌乱与黯淡的眸子,雨千寻抚摸着他胸前心口上的那道深刻甚至致命的疤痕。轻声问道:“疼吗?”
疼吗?
黎十九刚想摇头,却在主人不明觉厉的目光下,变成了点头,习惯了到底不是不疼。
有一瞬间,雨千寻感到了一种酸胀疼痛从心底撕咬上心头,但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她想抓住,却只有徒劳无功,沉默蔓延开来……
叹了口气,扣住那人的下巴,一吻印在了那人惨白却被血色染红的唇上。
“十九,我在,以后都在。”
轻轻的一句话,让呆愣在湿润一吻中的黎十九瞬间湿了眼眶。哪怕他知道这只是主人的随口之言,做不得数,但他依旧感恩。
那天他满身伤痕的倒在地上,是她举伞走过的身影燃起了他对生的渴望,是她蹲下身的微笑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心思,更是她临走时留下丹药让他活了下来,这个人是他黎十九这辈子唯一心甘情愿的叩拜的主人!
十岁那年,他为了师傅恳求的目光,放弃江湖梦想,选择去当王府的影卫,从此将自尊放在别人脚下践踏,生死放在别人手中玩弄,身体放在别人鞭下凌虐。
如今师傅去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也还清了,此后他只属于眼前的这个人,生死皆是!
点了十九的睡穴,掌心覆在那红肿的背上,内力渐渐催动,她皱着眉,却不得不咬牙继续——十九内伤极重,如果贸然用内力疗伤,很可能脆弱的经脉会因为承受不住而爆裂,将内力注入紫金藤再传入他体内可先护住经脉,之后再疗伤便会简单。
但紫金藤的威力她看在眼里,终究是再挥不下去,只得进行到七成,就草草了事,现在只好自己承受部分内力反噬,护住那人不伤。
半个时辰后,雨千寻压下喉咙里的猩甜,收了内力。拿过金针,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施针,收针后,将他抱至软塌上。刚将人放下,一口血再也没忍住,吐在了地上。
抹了下唇上的血迹,雨千寻觉得自己越来越魔障了,以前的她可绝不会为了别人而伤自己,现在傻了吧。可是这个人却让她总会做一些不符合自己风格的事,她竟然也没有多少反感……
“师叔!师傅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急事。”柳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雨千寻伸手将锦被一拉,盖住了十九裸着的上半身。回头看着冲进来的柳夜,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跟紫微宫有关,您快过去吧。”
语气焦急看来是真有急事,她点了点头,跟着柳夜去了柳茯的院子。
见到了柳茯,她顿时无语了,得看来是没什么事,不然还喝哪门子的茶啊!直接抢了柳茯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语气不善的说道:“你不是说有急事吗?急事就是喝茶吗?!”
浑不在意师妹的态度,柳茯又重新到了一杯,悠悠说道:“紫微宫灭了咱阁聚宝斋,阁里派去的七个影卫没一个回来的。”
“呦,夜辰洛这次是想找死吗?脑子坏掉了?”雨千寻不敢置信,好好放着紫微宫主不做,想去阎罗殿报道了?所以才闲的没事找山栀阁的茬?
“夜辰洛的养女夜灵玥病重,需要恋蝶草,咱阁的恋蝶草被预定了,用钱买不到就只好抢了呗。师父师母都不在,我这不找你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抬手给雨千寻满了杯茶,她有些抱歉的看着自家师妹——尉郎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现在实在不想分心来处理别的事。
“行,这件事交给我。你专心忙你的就行。”雨千寻抿了一口茶,眼神中的戾气渐渐浮现,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在得罪山栀阁后能全身而退!
————————
华丽的阁楼,透着奢靡的味道,滋生着暧昧与绝望。
“这次由你去山栀阁赔礼,你可还有什么话说?”这是无异于送死的行为,但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了灵玥,只好牺牲他了。
“灵羽愿为义父分忧。”叩首在地,闭上眼,掩掉所有感情与交杂着悲伤地寂寥。他最终还是会被舍弃吗?哪怕他一直在努力,哪怕他一直比那个他所谓的妹妹优秀,就仅仅因为存了所谓不该有的感情就要被舍弃吗?好,既然这是他夜辰洛所希望的,那他谢恩便是!不过……
“只是,灵羽希望临走之前,义父能了结灵羽的夙愿!”
夜辰洛勾唇一笑,将跪在地上的人用力扯进怀里,手揽上了那健硕的腰身。
“好……”
脸贴在冰凉的桌子上,身后是被撕裂的剧痛,忍着压在自己身上那人粗鲁的动作,咽下惨叫与呻吟——这是他自己求的。
眸中的光破碎成灰,泪滑落脸庞落在桌布上消失不见,得到了他一直渴望的,可为何心会这么痛。
微笑勾起,这是他一直以来希望的,他应该开心,应该开心,开心……
雨千寻坐在山栀阁会客殿的主位上,翻看着紫微宫赔礼的单子,讽刺一笑——他夜辰洛以为山栀阁的影卫和万宝斋就这么不值钱?
将单子拍在案上,看着笔直的站在殿中的人,开口便带上了压迫:“夜辰洛好像才三十岁吧,还不至于沦落到老糊涂的地步吧?”
她这一拍不要紧,可把随侍在殿两侧的仆役婢女吓得够呛,慌忙跪了一地,其中也包括原本站在她左边的黎十九。
夜灵羽皱着眉,似乎是对她口中的那个称呼不满,但无奈现在形势不得不逼人卑躬屈膝。他撩袍单膝跪下,语气恭敬的回道:“灵羽自知贵阁的损失必定不是金银财宝能弥补的,但此事是灵羽自作主张,与义父和紫微宫无关,灵羽此次前来赔罪便全由贵阁处置,是杀是剐,任凭贵阁做主!”
“用你一个人的命抵我山栀阁十二影卫,你也配吗?”
赤果果的羞辱让夜灵羽咬起了牙关,虽然他不如夜灵玥受义父重视,但他好歹是紫微宫的少主,还没被人这么贬低过,可现在他连反驳的能力都没有,配与不配他确实说了不算。
“那少阁主想如何?灵羽遵从便是。”
支肘撑腮,雨千寻蔑视的瞥了他一眼,“你尚有几分姿色,送进吴柳馆调、教些时日,接客赚钱的话,十年时间差不多能还清欠的债。”说着不管那人什么反应,直接拍案决定了,吩咐婢女把烙铁架上——直接烙上印送过去,不出半月绝对能出成品。
听了雨千寻的话,他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殿中的下人把他摁倒在地上,开始解他腰带时他才回过神来,开始剧烈挣扎。有武艺在身,自然不会被那些下人压制太久,三两下就将人振开,站了起来。
“十九,你去。”
原本低眉跪在雨千寻身边的人,在得到命令的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夜灵羽面前。利剑出鞘,第一招直刺向那人肩头,在对方躲开后,第二剑没有犹豫的攻向了颈部,却在对方闪避之时,逆势改变剑道,顿时一个带血的口子出现在了夜灵羽的胸膛上,胸前的玉坠也顿时四分五裂了。
夜灵羽低头看着伤口,冷了眸子,不再闪躲,而是出手反击。
雨千寻的目光越发的阴沉,这般模样还有脸说是来赔礼的?真当山栀阁好欺负吗?!手指微动,殿中瞬间多出了二个黑衣影卫,腰带上皆绣着暗纹风凰——凤天十二凤卫,本属于凤天皇室的死士,也是慕容青一手调、教出来的。
“十九,退下。”他身体还没养好,活动活动热热身就行了,不用认真。
慕容青的得意之作自然不会给她丢人,不到一刻钟,夜灵羽便被强制的跪了下来,脖子上是两把利刃,稍稍一动,性命不保。
夜灵羽眸子里的绝望越来越盛,他心一狠欲用脖子蹭了剑刃。
“你若寻死,我便让整个紫微宫来给你陪葬!”
雨千寻冷笑着从主位上走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因为她的话而不敢再动作的人,抬手握上了放在炭火中的烙铁把手。
“把他衣服扒了。”
外袍,锦衣,里衣,一件件从他身上被剥落,趴在地上的夜灵羽狠狠的攥着拳头,咬牙忍着所有的屈辱,紧紧闭上眼不去想自己如今的狼狈。直到那双粗糙的手扯上了他的长裤,他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猛然从地上直起身子,双眼恳求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求你……不要……”
雨千寻面无表情的抬脚踩上他的肩,一用力又将人踩了回去,鞋底在他白净的脸上蹭了蹭,声音不但轻蔑而且带着狠厉:“山栀阁容不得任何人放肆。”
冰冷的话断绝了夜灵羽最后一丝希望,他不再挣扎,认命的任由山栀阁的下人将他最后一丝遮挡扯去。
不知是臀部穿来的剧痛,还是心中难压抑的羞愤,还是两者都有,一股灼烧感不断刺激着他的心脏,最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挥手让人将他拖下去,雨千寻将刑具一扔回了自己院子。
书房内,雨千寻端着十九沏的茶,看着像是有心事的人,笑着将人拉至自己面前,柔声问道:“怎么了?”
被问话的人像是被惊到了一样,连忙跪了下去:“主人,属下……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