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光明正大地从队伍后面冲过来,最后绕到最前面停下。
顾峤撩开了帘子,朱五德也坐的马车,但却迟迟未动。
顾峤并不恼,视线扫过那些惊疑不定的朱家人,又笑吟吟地转向朱五德坐着的那架马车:“朱家主动身去荆州,怎得也不知会朕一声,朕好来为家主践行。”
帘中迟迟未动。
顾峤轻蹙了一下眉。
云暝在一旁已经会意,挑开了对方马车的帘子,却没想到在那一瞬间,一道银光骤然闪过,直冲着顾峤来。
顾峤眸色一冷,压着商琅让他后靠,自己也侧身避开了那支箭,眼疾手快地攥住箭尾。
那马车当中却没有人。
是因为撩帘而触发的机括。
金蝉脱壳,真好样的。
顾峤沉着脸,却没忘了回头先看一眼商琅如何,见人没有受伤受惊之后,稍稍放了心,然后将目光落到了朱家众人上面。
他一直看着,朱五德逃不了。
人应当就在这其中。
青出于蓝
顾峤着实是有些大意, 没有想到朱五德还有这样暗杀他的胆子。
他还紧紧地抓着商琅手腕,,不敢有半分地懈怠, 唤了一声云暝。
云暝会意颔首,顿时又有数个暗卫现身, 将朱家这些人给围了起来。
手指轻轻叩在窗框上, 顾峤缓声开口:“要朱家全族性命,还是朱五德一个人的,朕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
方才还安静的人群一下子变得喧闹许多, 有不少人在左顾右盼窃窃私语,还有些脸色变得苍白的。
顾峤冷眼旁观着, 没一会儿,云暝从人群中脱身回来,告诉他,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易了容。
只不过他能看出来谁在易容,但没法说他们原来究竟是何等模样。
就是加上其他的世家给他们塞进来的人, 也不应当有这么多的易容的人。显然是为了混淆视听。
顾峤偏过头看了一眼方才被他点燃的香,已经燃过了半数,但那些人私语半晌, 也不见有什么站出来的。
顾峤托着腮, 倒也不心急——他不相信这群人当真对朱五德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能拼上性命护着他。
“君无戏言,还有半柱香。”他开口提醒,忽然察觉, 在那其中好像没有那位嫡系的小公子的身影。
顾峤记得的朱家人本就不多, 朱五德但凡上点心, 也不应该将他给藏匿起来。
种种都表明, 他真是铁了心要跟顾峤撕破脸。
商琅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凑过来提醒他。
顾峤头也不回地一颔首,放轻声音问他:“先生觉着,朱五德缘何敢在这等时候做出这种事情来?”
明明顾峤已经放了他一马,在这个时候选择反抗,危险性可比安安稳稳地到荆州去休养生息大多了。
他找到了靠山?
“他只是想要拉着朱家跟他一起死。”商琅开口,顾峤一怔。
“要猜到陛下会杀他,并非难事,”商琅继续同他解释,“如此,将计就计是最好的办法。”
方才马车上是安装的是机关,而非坐着杀手,就说明朱五德根本没绝对指望顾峤死在这里,完全是试探——若当真能把人杀了,那是最好,杀不成,也能依着他原先的计划来做。
“那个小公子或许是易了容,也或许当真不在此处,但无论如何,臣以为,这里并不完全是朱家之人。”
朱五德根本就没想要带着朱家安安分分地到荆州去。
他想靠着帝王的这一场屠杀,彻底将家中之人给藏匿起来。
甚至他本人在不在这,都不好说。
如果朱五德抱着这样的心思,那么那些人脸上的易容,估计也是难以直接给卸下来的。
这群人是被朱家给抛弃的人,也是替死鬼。
“朕果然大意了。”顾峤指尖搭在太阳穴上,揉捏几下。
如果真的是同商琅这般说的,那么朱五德比他认识到的要更心狠手辣。
“无妨,”商琅贴心地将手搭上去,主动给顾峤揉按,“陛下先前不是一直让暗卫看着?能避开皇室的暗卫,说明他们的行动极其小心,此时应当跑不远。”
以皇室的暗卫的能力,若是要继续追查,并不算难事。
顾峤一颔首,转头吩咐了云暝去安排,让伏悯保护好商琅之后,兀自下了马车。
虽然说君无戏言,但是如今朱五德大概率不在此处,朱家这群人顾峤也没法真的这么直接地给杀干净,不过换个法子却是可以。
“朕警告过朱家,”他走到朱家的人面前去,轻声开口,身后的香在这一瞬间燃灭,“朱五德欺君之罪足以诛九族,朕今日不愿见血,便换作流放,后世不得入仕、不得入京。”
“至于冒领身份者——”顾峤目光一一扫过,意味不明地在几个人身上落了一下,才接着道,“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