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太惨烈也太绝望的数字,也因此,那稀少的几个“蜕变”成功的文明,决定选择各个星域中顶尖而少数的人类,去学习控制旧神之卵的手段,为各个星域带去希望的火种。
他们来到宇宙的高维之地,在所有星域环绕的中心,建立了一座能够为亿万星域指明方向、以人类之力染指旧神权柄的巴别塔。
他们将它命名为——【方舟】。
……
到此为止,这听起来就是一个传奇的、史诗的、充满着人与宇宙神权的抗争故事。
甚至连方舟的最初形象,都打破了陆语哝对它的负面印象,就像一艘真正的救世之船。
“可是……”陆语哝轻声打断了「小丑」的讲述,“这座巴别塔已经失控了。”
“这些建造者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现存的那些‘系统’,又与当初的建造者有什么关系?”
[——上帝耶和华自天国而来,他一看到巴别塔,顿时又惊又怒,以神力令人世间的语言发生混乱,人类的语言自此互相不通,巴别塔的建造自此终止。]
小丑木偶的下巴一张一合,猩红的笑容看起来刺眼而讽刺:“……而建造者之间的分歧,就是巴别塔失控的开始。”
……
在方舟运行的最初,模拟副本才是旧神游戏的核心。
它确实如建造者们
所期望的那样,训练出无数有能力对抗旧神之卵的玩家,为无数星域的文明之火带去了喘息之机。
玩家们用在方舟之中的所学,征服、剿灭、压制着真实世界的旧神之卵,将一次又一次【陷落】的危机,遏制在萌芽之中,也控制着旧神之卵的力量,发展出新的文明之枝。
这艘庞大的救世之船,在星域与星域之中平稳地运行了下去。
而一切的变故,发生在一个毫不特殊的时间点,发生在一个毫不起眼的低级星域。
在那个星域里,有并非玩家的人类,意外的、成功“收容”了旧神之卵。
要知道,非纹章形态的旧神之卵,对于任何一个世界来说都是灾祸,那些蜕变成功的文明,都在漫长的与旧神之卵斗争的过程中,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拥有纹章的人类为蜕变付出太多,因此理所当然地坐拥星域资源,普通人类曾是文明的主力,但也像进化被淘汰一样逐步退居幕后。
所以,建造者们建造方舟的最初目的,未尝没有“招揽其他星域人才”的私心在内,毕竟他们本身就站在各个高维文明的顶层,更愿意与同样的存在并肩而行。
那个低维星域的普通人类的收容行为,意味着三件事——
第一,旧神之卵可以被收容,将从世界的病灶转变为“资源”本身。
第二,这种“资源”不再是只能靠玩家控制的存在,玩家也不再珍贵。
第三,宇宙中有着无数未曾蜕变的星域,埋藏着无数的“资源”。
在巨大的、不、是在无垠的利益面前,建造者们的分歧出现了。
他们之中,有人在诱惑面前保持了初心,有人在利益面前选择了掠夺,前一派与后一派的观念就此割裂,他们中都有话语权足够的强者,此外还有作壁上观的第三派观察者。
初心者与掠夺者两派最终在观察者的眼皮底下达成了妥协:
一、曾经愿意接收所有星域的方舟,仿照“收容”的方式在各个星域打下无数“锚点”,接收一切游离的旧神之卵、作为方舟运行的收益。二、星域与星域之间的通道关闭,模拟副本被塞进方舟的小角落里,催发各个星域的旧神之卵,落后星域成了提供资源的新副本,但足够有潜力的星域只要能通过“蜕变”,就能拥有与他们并肩的可能。
方舟这座巴别塔,它的建造由他们开始,也由他们分割。
……
曾经,陆语哝以为,旧神游戏是丛林法则的高维化。
没想到,这场旧神游戏,甚至还是更高维之处的存在,设下的放牧场。
有淘汰,有晋升,不过是从宇宙的弱肉强食,转变为方舟控制下的弱肉强食。
是好是坏,玩家自始至终不知,也完全无法评说。
她感到什么?愤怒?质问?恼恨?
不,这些情绪都太轻了,当你所在的家园只是大树下的蚂蚁窝,你要如何去撕咬毁掉蚂蚁窝的大象腿。
她只是冷静地吸收着这一切,就像一团在冻冰下燃烧的火焰。
在「小丑」叙述的真相之中,比起建造者们的所作所为,陆语哝更在意那个“转折点”,也就是第一个成功“收容”旧神之卵的普通人类。
按照方舟存在的时间来算,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人物了。
但她就是莫名很在意这一点,也许是因为那个人的行为与她父母的行为很像,即使时间并不能对上。
“……至于‘系统’们和当初的建造者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还是请另一位客人来回答吧。”
「小丑」并不知道陆语哝在想什么,见她没有说话,便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毕竟,我与那些家伙的关系可算不上好,但「女士」就不一样了。”
陆语哝从思绪中抽离,看向一旁一直没有插话、安静听着小丑木偶回答问题的「女士」。
她发现,「女士」的目光,其实并没有落在小丑木偶身上,而是一直在看她。
眼窝深邃的水蓝色双眸,看起来永远荡着怀念的水光。
“我之前说过。”「女士」微笑着,“如果你有任何问题,只要是我能回答的,都会乐意为你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