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的事,待她走后,薛湘钰和姜孜就她成婚人选一事再次大吵一架。缘是在薛湘钰回京之前,姜孜就已收下一世家纳采之礼,也答应了人家继续走后面的流程,谁知姜林宁死不从,烧掉自己的屋子也要出逃,但他又不想放弃这门好亲事,现在人家来催,他依旧没有明言拒绝,只是拖着。而薛湘钰虽也同意给姜林找一门亲事,确是想以她自己的意愿为基础的,如今她既然有自己心仪的人,自然是要纳入考虑范围的。二人不欢而散,谁也没有彻底说服谁。另一边陆秋白也已经备好礼品,准备一一拜谢座师。首先便是内阁第一人,当朝首辅李自晖李阁老。这也算是陆秋白见过次数稍微多几次的元老,也是第一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加上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自然需要首先拜会。由于陆秋白已经提前递好拜帖,故而这一日李自晖就在府中等着她。她将礼品交给门房,入目便是一处曲径通幽的小院,走过重重回廊,才步至一处小亭,李自晖正面朝湖心,清风吹过他的衣摆,竹影洒在他的身畔,与亭中的荷画相映成趣。待走得近些,才发现亭中摆着一张等腰的桌案,上面铺着几许白纸,其中一张正写着些字,即便看不太清内容,但看轮廓,也能窥见字中风骨。陆秋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中已思量起李自晖这番举动的含义。似乎是才察觉到有人靠近,李自晖从这样一副沉浸湖景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转过身面带慈祥的微笑道:“你终于来了。”陆秋白拿出十足的恭敬行过一礼:“学生见过恩师。”李自晖笑呵呵地要将她扶起:“不必多礼。”陆秋白已将礼行完,末了还道:“本应早些来拜会恩师,只应学生懵懂无知,来得迟了,还请恩师不要怪罪。”李自晖面色平和,抚起斑白的胡须:“不必挂怀,此非大事,那日老夫见你宴席之上,侃侃而谈,不愧是少年意气,国之栋梁啊。”“老夫已经年迈,将来这个朝廷,还要慢慢交到你们的手上,江山代有人才出,老夫也算是安心了。”陆秋白见他今日格外感怀的模样,劝慰道:“恩师尚还健朗,岂不闻‘南山之寿,不骞不崩’,何谈年迈一说?”李自晖摇摇头,似乎是在感叹岁月催人老,转而又道:“不过,少年意气虽非坏事,但也要切切记得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你们尚还没有真正扎根于此的时候,也要记得保全自身,如此才能走得更长远。”这一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陆秋白自然也要表现出受用无比的神情来,再次揖礼道:“学生受教了。”
李自晖见此也十分满意,续道:“今日你来拜会,我也有东西要给你。”陆秋白顺着他招手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不少侍从们捧着托盘上前来,她在李自晖的示意下揭开来看,竟是满盘的金银财物。她当即拒道:“学生不敢受此礼!”李自晖泰然自若道:“此乃常理,你不必如此惊讶,金银赏赐本就是惯例,这也是圣上的意思,你就好生收下便是。”陆秋白面露犹豫,李自晖好言相劝,直言此乃圣上恩赐,又拿出凭证来,陆秋白这才好生谢过,将这些东西收下,只是心中依然留了一丝疑虑。经过这番打岔,陆秋白一下觉得前来拜访的另一个目的不知该从何开口,李自晖似乎看出她的忧疑,和声询问道:“你有什么难处,尽可向老夫道来,若有老夫可用之处,定为你解决。”陆秋白这才将心悦于姜氏之女,希望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从中作媒一事道来。李自晖听罢,只慨然而笑。姜孜不过是一个四品侍郎,只是他那夫人出身勇宁侯府,是如今勇宁侯的亲妹妹,有这一层关系在,故而在儿女亲事上,自是需要高看一眼,自己卖这么一个人情,也无不可。当即缓声道:“我知道这个女娃,当初在她的周岁宴上,便见这娃娃天资聪颖,是个钟灵毓秀的模子,没想到如今都已长这么大了。”“这事不难,老夫就受累跑这么一趟,就当是为你们这些孩儿积福了。”陆秋白见他答应,心中也略放下些心,有当朝宰相做媒,此事应当万无一失。如此两方欢喜,陆秋白解决一桩麻烦,李自晖自觉自己的拉拢有效,如此一来今后朝中又多一个助力。谁知事情并未如二人想象之中顺利,不过半日功夫,悬济堂门前忽然聚集起许多哭闹的百姓,仔细听她们的言语哭诉,似乎是在说悬济堂诊断有误,庸医害人云云。陆秋白挤开拥挤的人群,走近一看,只见那声声哭诉之人凄惨万分,见者无不为之动容。那人怀中躺着一人半大的孩子,状似痴傻,只呆呆地玩着地上的灰泥,二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好布,可见本就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此刻在医馆门前以头抢地,泪流满面,字字句句都在指责医馆诊断有误,服过她们的药之后,她唯一的孩子就变成这副痴傻模样,连自主行走也不能。哭喊声极具煽动力,加上一旁的痴儿,更增添几分令人信服的力量。陆秋白不明前因后果,不好贸然出头替医馆说话,只是隐约觉得,其中或许有些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