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1)

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睡意之事,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人在动她的衣服。陆秋白猛地抓住那只逾越的手,喝道:“谁!” 天地立心(二)李韶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睡着,自己还被抓了个正着,无地自容的感觉涌上心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已经落泪涟涟,在原地抽泣不止。陆秋白将人制住,这才发觉到不对,转身点亮一支幽微的烛火,这才借着光看清是什么人。不过现在本就是特殊的时候,陆秋白身处这样受制于人的境地,警惕之心远远大过对一个小姑娘的怜悯之心。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刻,陆秋白就退开一步,冷声道:“姑娘还请自重。”李韶屈坐在床边,低垂着头,发丝散乱,衣衫不整,被人这样一说,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却又感到一丝微妙的庆幸,而她自己都说不清这丝庆幸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对方的冷漠,或许是因为对方看起来不像一个毫无底线之人。李韶想起白日里偷偷瞧过这人的面庞,干净整洁,衣衫一丝不苟,举止进退有度,想必是洁身自好之人,她感觉自己或许看到一点脱离牢笼的希望,但是要怎么让对方不要把自己直接赶出去呢?李韶一咬牙,露出自己的胳膊,泣声道:“求公子怜悯!”陆秋白心中微动,但还是克制住了,依然道:“我已有妻室,姑娘大好年华,不必如此。”李韶声泪俱下,继续道:“今晚公子若是将我赶出这道门,那淳安王必定不会放过我,求公子给妾一条生路,妾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陆秋白已经在她伏拜见看清她身上的伤痕,只是现在她尚且自身难保,非为不愿,而是不能。“姑娘求我给一条生路,那何人能给我一条生路?今晚我若是答应姑娘的请求,来日便是我人头落地之时!”李韶听她话语里似乎颇有无奈之意,大着胆子道:“公子此话何意?妾不明白,还请您明示。”陆秋白踱了两步,将蜡烛放回灯上,侧身道:“姑娘身上这伤,都是李潜打的?”李韶低低应道:“正是。”陆秋白回过头,轻叹一声:“姑娘既然知道自己的苦楚源于何人,那便应该将利刃对准自己的仇人。”李韶泪眼婆娑,抬起头,努力想看清暗灯旁的那一抹侧影,绝望道:“可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够以卵击石?”

陆秋白盯着摇曳的烛火:“我听姑娘言语之间似乎也是读过诗书的,应该知道如今她想做什么,你常年待在她身边,也应该知道,什么东西能给她致命一击。”“幼猫虽难搏虎,但找准时机,窥清敌人命脉,伺机而动,未尝不能在关键时候,给予猛虎致命一击。”陆秋白将烛火掐灭,室内瞬间恢复了黑暗,人的眼睛在骤明骤暗间都需要适应一时片刻,两人一时都没有动作。陆秋白眯起眼睛,已经能看清黑暗里的一些轮廓,她向床边走了一步,缓声道:“你跟着我,也不过是死路一条,李潜想拿你套住我,无非是要告诉我,这样一来我就和她绑在一条船上,荣辱与共,她死我也得死,我若想凿船,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性命安危。”“可是她错了,这条船注定要沉,无论我的选择是什么,只有主动向岸上抛锚之人,才有活命的一线生机,姑娘觉得呢?”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害怕,陆秋白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停在床边两尺开外的地方,带着一丝怜悯道:“姑娘既然想在我这榻上歇息,就随姑娘心意,不过我在这可睡不着,就不打扰姑娘安歇了。”屋内另有茶席,可充作小榻,陆秋白将自己的外袍拿起来,走到席边,将小案挪到一旁,和衣躺下。李韶的眼泪渐渐止住,一颗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在黑暗里她反复思索着对方刚才的那一番话,直到靠着床沿沉沉睡去。陆秋白背朝拔步床,一只手撑在耳后,半睁着眼,丝毫没有睡意。毕竟对方是李潜的女儿,真真假假,她并不能完全肯定,万一这小姑娘反手咬她一口,岂不是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故而也只能隐晦地诱导一二,赌一个万一的可能,她看那姑娘身上的伤不似作伪,或许平日里李潜当真对她有所虐待。长久的威压欺虐之下,要么是唯唯诺诺不敢做任何出格之事,要么长久积下怨恨,最后奋起反击。她观这姑娘看似柔柔弱弱,动不动就掉眼泪,但又有那么一丝会察言观色,未尝不是存着些小心思的,这一番话若是能起到作用,说不定还是一个突破口。她赌这姑娘想要挣脱囚笼的心思要大过对淳安王的害怕,她赌她有足够的恨意。若是一击毙命,等待她的或许就是自由,至少也比永远不见天日的黑暗要好得多。第二日清晨,陆秋白拉开门,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淳安王。不等她开口,淳安王就率先道:“先生昨日睡得如何?”陆秋白冷笑一声。淳安王继续道:“小女顽劣,昨日一见先生,就对你一见倾心,跑到先生的房间里自荐枕席,不知是否惊扰到先生?”陆秋白好不容易忍住没有当场破口大骂,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样毫无底线的父亲,这般贬损自己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