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本医书看起来好像还有些难度,她一点医道方面的基础都没有,看起来云里雾里,不多久就感觉有些乏了。姜林将碗筷收拾到厨房,厨娘正在厨房里面煎药,见她过来,笑道:“姑娘吃完了,药马上就好,姑娘把碗筷放在这,一会我把药送上去。”姜林柔声道:“没事,我一会下来拿吧。”不过折返时却又有些迟疑道:“算了,您一会帮我送上来吧,记得我之前说的,这里是医馆,不要说漏嘴了。”厨娘笑答道:“姑娘放心吧,我知道的,都是为了病人安心养病嘛。”姜林这才放心,点点头:“多谢了。”门外郁郁葱葱,一看便知是人迹罕至之地,不过门前一条小径,却不知是通向哪里。厨娘是附近的村民,临时雇来平日里帮姜林打打下手,做些她无暇顾及的琐事。她心情平静地走上楼,推开门回房,却并未一眼见到期望中的那个身影。 天地立心(十)陆秋白将手里的书放下,一时间无事可做,觉得有些许无聊,虽然挂心叛军后续还有阳州的情况,但眼下也是鞭长莫及。她身为监州,不过刚刚上任就遇上这样的情况,不知朝廷会否给她一些特别的命令。原本觉得她的时间还很多,但经此一遭忽然害怕起来,人生的意外总是太多,她怕再不加紧些就来不及了,距离家破人亡的那一日已经过去许久,久到她快要淡忘当初那刻骨铭心的恨意。这条路上的琐事太多,多到她心里快要装不下。若是走了这么远,临到终了还未开始触及当初的真相分毫,她又何苦来哉?到时候就算母亲选择原谅她,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不过她也乐得躲几日清闲,跟着行军那么久,日夜伪装,在淳安王等人面前搅弄风云,企图一次次误导她们步入歧途,给朝廷争取足够的反应时间,她承认她也感觉到累了。现在难得能借着养病好好休息一会,耽误两三日也无伤大雅。只是姜林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开始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最初重伤被她救起的时候,她想她是心怀感恩的,后来再次重逢,得知她为婚事所困,出于各自的原因,她们瞒天过海,成了明面上的“夫妻”。但她始终觉得与姜林隔着一层不知名的纱,她们彼此信任,掌握对方不为人知的弱点,她们之间总是相敬有余、亲近不足。
直到那时候姜林和她说要留在灾区赈灾,她说她也有她应尽的责任,陆秋白就明白,她们只是两条短暂交汇的线罢了,终有一日是要分离的。她的终点在朝堂,而姜林的终点会是江湖。她心中也曾感觉到怅然若失,但转念一想,人生本就充满别离,这也不是第一次,她是可以接受的。陆秋白单枪匹马深入敌营,虽与姜林里应外合,与朝廷互通有无,但心里早已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虽然当那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有那么一些后悔的。不过更加没想到的是,姜林会出现在那里。她昏迷之前最后的一点意识就是感觉跌进了一个温暖如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格外地令人安心,又再见了,她想,真好。苏醒后的乍然亲吻,夜里的情迷意乱,都让她觉得与姜林的距离更近了几分,她不再是若即若离的模样,原来她也会有不开心,会有愤怒,这些都让她觉得鲜活,觉得可以靠近。只是初尝禁果的她有些承受不住姜林突如其来的热情,她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而姜林戛然而止的动作和忽然冷厉的语气更让她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这些都意味着什么。没见着人的姜林心中猛跳,好像突然被人挖去一块。她承认她有私心,不想让外面的任何事情打扰到陆秋白,想让她好好地养养精神,甚至在那几个无尽忐忑的黑夜里,看着无知无觉的陆秋白,她起过想要将她就此藏起来的念头。她不想看到她眼角眉梢总挂着消不散的愁云,不想她最终摔得粉身碎骨,这是她亲手救回来的人,她不允许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她赴死,去走一条充满未知的道路。反正叛军四散,眼下朝廷也还在清点善后事宜,就当“卢柏”这个人死在乱军之中又如何?消失在叛乱中的六品监州,哪怕不见尸首,朝廷也不会追究多久。到时候,陆秋白就仅仅只是陆秋白,不需要再披上任何身份和假面,没有责任再需要她去背负。可她知道这不可能。平淡的岁月一样会消磨掉她眼中的神采,她可以拘着她的身,难道还能拘着她的心一辈子么?一种压抑的渴望在这三日里愈演愈烈,积累得几乎可以喷薄而出,她开始害怕真的失去她,她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直到她说“还没准备好”,没说拒绝,但也没说愿意,她选择尊重陆秋白的意愿,她很清楚,眼前之人不是她的玩物,再多想要触碰的渴望也只能压在心里。“你回来了?”陆秋白跨过门槛进来,想着和她说说昨日的事。姜林回过头,发现人并未离开,四周的鸟鸣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甚至能听见不远处潺潺的流水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姜林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