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白接过粥,这才发现姜林衣领旁隐隐约约一抹红痕,想起自己昨日的失控,不由得低下头,有些不敢看她。姜林见她双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不由得轻笑问道:“怎么了?”没想到她脸皮这么薄。陆秋白眼神飘忽,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姜林不再逗她,让她好好吃饭。陆秋白专注地盯着碗里的菜,好半晌才敢悄悄地拿眼去看那抹红痕,却见姜林若无其事地正常吃饭,一丝异样的也没有,和平日里别无二致。这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心虚了些,当即端正态度,目不斜视,要多正义凛然就多正义凛然,这点本事她还是有的,要不就白跟心姨学了那么久。说起来好久没有与她们联系,这会忽然还有些想念,知晓自己原本身份的也就只有她们了。不过为了保险,当初早就约定好,轻易不做多余的联系,除非有所必要。姜林看她忽然正色起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陆秋白对上她探寻的目光,心中微动,主动道:“我是不是还未曾与你说过我的真实姓名?”姜林眨眨眼,似乎早有预料,不过还是配合着问道:“你不叫陆二娘么?”陆秋白摇摇头,沾水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才是我原本的名字,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正好前段时间冠礼,我给自己取了个字,也是这两个字。”姜林将它们留在唇齿间咀嚼:“秋白……是个好名字。”陆秋白看她平静的脸庞,问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姜林勾起唇角:“人人都可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苦衷,你遮掩身份,这不足为奇。”陆秋白心里的愧疚卸下几分,又问:“那你不好奇,是因为什么,我才要遮掩身份?”姜林缓缓将粥咽下,回道:“待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会告诉,不是吗?”陆秋白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她当真不问,此刻又让她有些心痒,于是道:“你想知道什么,现在都可以问。”姜林抬眸看她一眼,却并未问她曾经的身世,而是问:“那你现在这个名字是随谁的姓氏?”陆秋白很快接道:“我以前的师母,现在这个身份的养母,也是这个身份的婶娘,她叫卢虹,与我娘亲曾是好友。”姜林了然:“你的剑术和功法就是她教的?”陆秋白点点头:“没错,只是如今疏于练习,有些退步了。”姜林平静道:“这些都对你身体有益,如今可以重新拾起来。”
陆秋白从善如流:“你说的对,明日开始我就勤加练习,争取早日康复。”姜林垂下眼眸,默认了“康复”这个说法,面上看不出破绽。昏迷之时她就不断喊着“娘亲”,姜林明智地没有选择去问她亲娘的事,不想勾起她不好的回忆,更不想得知她猜想的那个结果。陆秋白见她沉默,还以为她对自己的过去并没有什么兴趣,莫名有些失落。不过须臾,姜林又问:“那你师母是哪里人?”陆秋白眼睛一亮,脸上漾起些笑意:“崖州人,我也是在崖州长大的。”姜林偏过头:“所以那时候你回崖州是去找你师母的?”陆秋白迟疑了一会:“是,也不是。”不过更多的她却没说,譬如被亲舅舅锁起来差点盲婚哑嫁。姜林便不再问了。陆秋白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说任她问的,这会又有所保留,斟酌后继续道:“我本是想去寻我舅舅,只是舅舅好像把我当个烫手的山芋,着急把我打包送出去,是师母找过来,说支持我的一切选择。”姜林看她陷入回忆,打断道:“过去的都过去了。”陆秋白勉强笑笑,被亲人背刺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她也很清楚,每个人皆有自己的私欲,她不可能拿自己的事情去要求所有人为她让步,不过同样的,她也不会轻易原谅背叛她的人。两碟小菜很快吃净,陆秋白征求似地问道:“我感觉今天似乎好多了,可不可以出去走走?”姜林看看她的腿,确认道:“真的没有哪里难受?”陆秋白欲盖弥彰地扯扯衣摆,坚持道:“没有!”见姜林目含怀疑,凑过去拉住她的袖子道:“天天闷在屋里太无聊了,就出去透透气嘛。”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问题,作势要去洗碗。姜林按下她的手,看她神色哀求,也觉着这样一直拘着她不让出门也不是办法,不如陪着出去走走,周围人烟稀少,也不至于就露了破绽,于是松口道:“可以,正好有些药草缺了,我也要出去补补,一起吧。”陆秋白高兴道:“我帮你拿药篓子!”不过碗还是坚持洗了,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她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期间虽然觉得这医馆布局有些奇怪,但姜林说是因为这里人少的缘故,本就是一间民居改造而来,是她游方时结识的一位乡医开的,也就没再怀疑。雨后的林间弥漫着青草与泥土混合的气息,好在姜林早有准备,出门之前叮嘱她添衣,这才没有被寒风冷到。两人在树木之间行走,如今不过刚刚入秋,虽然气温骤降,但草木依旧茂盛葱茏,得仔细辨认才能从繁多的草木之间找出想要的植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