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不理解:“你的仇呢?你的仇还没报完,你怎么确保,你死之后崔氏一定会伏罪?这样的牺牲毫无意义。”陆秋白平静道:“崔氏罪大恶极,终有一天会受到惩罚的。”姜林不懂,为何寥寥数月之间,她的心气损减至此?难道是因为她的那些话吗?“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只是想让你没有顾忌,你想报仇,去做就是了,手刃仇人难道不好吗?若是你就这样死了,还有谁来惩治杀害你全家的凶手?”陆秋白定定地看着她:“包括你的舅舅和亲生父亲吗?”姜林垂下眼眸:“人都该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陆秋白却道:“长久地持续怀着恨意,也是很累的,我累了,想休息了。”“崔氏在大俞的王朝上根系深厚,势力庞杂,就连太后皇帝都拿她们没有办法,不下点猛药,如何才能将这颗毒瘤剜除?”“而我,就是这一剂猛药,从我之始,她们曾经施加我身的那些折磨,都会一一反噬到崔氏的身上,太后会借此机会翦除崔氏党羽,找出她们致命的弱点,将崔氏一击毙命。”姜林并不同意这样的说法:“你也说了,崔氏根系庞杂,岂是一人一事可以撼动?愿意站出来与之对抗者本就稀少,你若就这样轻易死了,岂不是更加证明了崔氏的强大,更加深了旁人的畏惧之心?”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搭配bg,周深的《若梦》,会有奇效哦! 松柏后凋(十二)室内燃起一盏幽微的灯火,闪烁跳跃着,陆秋白看着对方的身上染上一层烛火的光晕,透着浓浓的暖意。她伸出手触摸姜林皱起的眉头,冰凉的触感渗过指尖,最初的疏离早就一寸一寸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关切。“时势弄人……”“姜林,若是……”陆秋白的声音熄下去,最终还是没有将后面的话出来。若是陆家不曾遭逢变故,若是薛姜不曾参与这些事,若是她……可是一切假设都没有意义,若非这些连番变故,她们甚至不会相遇,若非她们相遇,姜林是否不必卷入朝堂纷争,自在地做一个江湖游医?“你曾经说过,你向往山川自在,不喜被世家大族的规则束缚,之前太后尚且是皇后的时候就拉拢过你,你却以志在千里为由拒绝了,现在为何又要作茧自缚,甘愿进太医院?”姜林眼神炽热,仿佛答案已经不言而喻。陆秋白抚摸着她的鬓发,问道:“是因为我吗?”
姜林沉默了一会,方才道:“没错。”“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确定要这样扔下我吗?”话语中带着几分乞求的意味,陆秋白听得心中发颤,不忍地闭上眼睛道:“对不起,没有我,你可以过得更好,天高地阔,任你行走,朝堂家世困不住你,你有足够的本钱选择高飞。”“当初我不应该去招惹你,是我的不对。”姜林看着她泪眼朦胧,又有要哭的趋势,不由得也有些眼眶发红:“不,不是这样的。”陆秋白还在继续说:“我死之后,不必把我葬归黄土,就将我一把火烧了吧,如此方算是来去干净,魂去无踪。”“以后若是你想再找个人陪你,就找个真正能与你共度一生的吧,就当我从未来过,把我忘了。”“只是女子若想和女子在一起,总会遭受一些异样的目光和无数的不理解,人心风气的转变非一时一刻之功,或许也非一人一事便可以扭转……”陆秋白含糊道:“若哪一日有愿意一心一意为你付出的男子……”姜林顿时气恼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不在乎这些,其她人怎么看,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在乎的是你,你明不明白?没有人可以替代你,你知道吗?”陆秋白却像是故意气她似的,自顾自道:“你尚是完璧之身,就算再嫁,也不会受任何诟病,幸好……”姜林彻底恼了,咬牙切齿道:“陆秋白!我来这不是听你说这些自我放弃的话的!”“你究竟有没有心?”陆秋白眼底满是悲凉死寂,怔愣地流着泪,让姜林看得触目惊心。“我想了又想,不知道如何走才是出路,萧妧再厉害,能厉害得过万千臣民吗?武皇尚且没有做成的事情,她真的能够做到吗?独木难支……”姜林见她冷得发抖,不由得抱住她,单薄的骨架铬得她生疼,分别短短月余,她又消瘦了许多。“你也知道独木难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你忍心就这样放弃一切吗?你若是死了,太后的助益岂不是又少了一个?”“她尚且不知你真身,故而只当你如崔文海一般,防着你步他的后尘,若是她知晓真相,一定不会把你当作弃子,我要去告诉她,你不愿说,我来说。”陆秋白倚在她的肩膀上,脸颊蹭到她的脖颈,细腻柔和,不自觉地来回蹭了两下,方才放实了脑袋,任由她将自己抱着。“没有这么简单。”陆秋白坚持道。姜林被她蹭得心中发痒,又见如何都说不动她,开始耍无赖道:“你若非要如此,我转头就去向太后请辞,告诉她错杀了怎样的一个人,朝中少了一道可能会鼎力支持的她的声音,宫中又少了一个得力的帮手,你猜未来她需要多久才能走上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