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雨重逢(1/2)

荀姹守在齐澍床榻边,听得通传“萧先生来了”,身旁宫娥赤石问她可要回避,她正想见他,不止没回避,一径迎了出去。

旧雨重逢,心绪万千,百感交集。虽有些恼他一走便是六年,忒自私,忒狠心,但究竟更欢喜重逢,忍下眼眶酸涩和心头软弱,见到他时,她展颜一笑,第一句话是:“月钧别来无恙?”

两人形貌都变了许多。

别时,一个是十一岁粉雕玉琢、娇俏可人的小女娃,另一个是十七岁碧玉妆成,风度翩翩,陌上新柳一样挺拔劲瘦的美少年。

此时,萧皓见她着的是敕族男装,但并非新衣,而是旧衣,鸦黑色斜襟长袄上织白金衮龙纹,推测她所着大抵是今上束发前、还是亲王时的衣裳,便知皇帝想必爱紧了她。再观容色,她粉黛未施,鬓发只简单地半束成马尾半披在身后,却端的是雨润红姿,烟蒸翠色,艳压桃李。他错过了她长开后的容颜,如今见时,已俨然是被君王的霖雨灌熟了的美少妇了。

“娘娘。”他行了一礼,眉眼间也浅浅绽出笑意,枝上新雪一样俊雅逼人。

他亦风华更茂。

“随你怎么唤吧。”荀姹丢了这样一句,虚礼罢了,打量着他高大了许多的身形,贝齿微咬棠红的下唇,似有些愤懑,“你怎么又长高好些?我原以为六年之久,我能同你的肩头挨得近些,不想在你跟前还是抬不起头来。”

毕竟九尺男儿。

他但笑不语。

“如今敕族的贵女都会心悦你了。”最后打趣这么一句,荀姹便不耽误工夫了,“罢了罢了,小澍正危急,你快去看看能不能治。”

虽然知晓他大概能,不然他便不会来了,冒着被逼出仕的危险。

果不其然,多少名医焦头烂额,他来了,却药石相济间,为齐澍逼出了体内大半的毒。

连齐澜都惊诧不已,这人真就如姹儿所言“学什么,精什么”?他不过一介酸腐文人半路出家而已。他们萧家可真有趣,当皇帝的支不起将倾的大厦,又不敢以命殉国,参了禅遁入空门;足以执文坛牛耳的,不敢出仕新朝,归了隐学成医仙。

不多几日,齐澍便离了那凶险的鬼门关,幽幽转醒不提,已经能撑着病体从席褥间坐起身了。

原本就纤细的人,病中更消瘦三分,素白的中衣松垮,襟领自然敞开许多,袒出好一片雪色,一双细长的玉脚丫也久违地离了衾被,垂在榻沿微微晃悠。

这屋子地龙烧得颇足,冷不住她,不过荀姹还是为她将前襟拢紧了许多,她歪头一笑,“多谢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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