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梦的遗愿他已帮她达成,如今也走得了无牵挂,只希望时隔七年,他还能追上苏卿梦的步伐。凌渊白收到方墨死在苏卿梦墓前的消息时,他正在开会,凌氏集团的股东大会。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与上面的时间,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继续主持会议。会议的内容有些乏味,凌秦被抓的那一年凌氏差点倒下来,只是又被他撑起来了,走出困境的凌氏越做越大,赶上了康氏。如今凌氏集团上上下下他一个人说了算,底下的股东对着他只会拍马屁,陈词滥调听多了就会生出厌烦。凌渊白结束了会议,每年今日的下午秘书都不会给凌渊白安排事务,因为他知道凌渊白这一整个下午都不会来公司。那些群里沸沸扬扬的消息、陆瑶晴单发的消息,凌渊白都没有理,他驱车去了郊区湿地。七年过去了,这里还是一片荒凉,高高的芦苇荡在风中摇晃,偶有飞絮飘过,有些像多年前的午后,苏卿梦被风撩起的长发,只是只有青草的气息,没有苏卿梦身上的淡香。如今的凌渊白想要抽烟,早已不需要躲着人,没有人会质疑他,更没有人拿皮鞭抽他,可是他早已习惯在人前戴着面具,在众人眼中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烟酒不沾的最为优秀的凌总,当他心烦意乱想要抽烟的时候,他还是会来这里。这一次,他从车上下来,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水域,漫不经心地拿掉了鼻梁上的平光眼镜。点燃了一根烟,然后抛开他从小到大的板正,学着多年前那个下午的苏卿梦,慵懒地靠坐在车头,眺望远方。过了许久,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条一直携带在身边的红宝石项链,干涸的血渍让项链看上去有些斑驳。他说:“苏卿梦,这里的风景确实挺好的。所以那一天为什么要吻我?”这个问题多年前,他没有问出口,而现在问出口了也没有人会回答他。凌渊白低头笑了一声,他打开手机里的录音,他把苏卿梦的那一声“凌渊白”和“要好好的”剪辑在了一起,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与她。录音一遍遍播放,他不厌其烦地听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下午,从一起吃饭到苏卿梦去找姚嘉,再到他送姚嘉回去,最后到让凌秦落下犯罪证据。他回忆了无数次,都会觉得每一步都是苏卿梦的精心设计,包括最后的死亡。
凌渊白拿掉眼镜的眼睛慢慢变得赤红:“所以苏卿梦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你不知道我的血液里流着凌秦和方婷兰的血,脏得很,根本就不值得你去救。”他恨凌秦,在无数个被打得血淋淋的夜里,他都在想着如何将凌秦拖入地狱之中,后来方婷兰找上他告诉他身世,他除了恨方婷兰,更多的是绝望,他的骨子流着两个最卑劣的人的血液——他无可救药。那时候,他就在想,不如都毁灭掉算了,不管是凌秦还是方婷兰,以及包括他自己。不该让他遇到苏卿梦的,凌渊白想着,他果然是卑劣者的后代。当他遇到苏卿梦后,他就滋生出了贪念,打着一切为了计划的借口,用着和凌秦一样卑劣的手段,日日夜夜窃听着苏卿梦的声音,甚至还在想着,如果苏卿梦在他的身边,也愿意像亲方墨那样亲他的话,他也是眷念这个世界的……“所以苏卿梦你到底是喜欢谁,做了那么多究竟是为了方墨还是为了我?”凌渊白狠狠吸了一口烟,白烟呛得他咳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学不会像苏卿梦那样优雅地抽烟。他知道苏卿梦聪明,大约是早已看透了他,那一天所有的cao作都像是对他的救赎,又像是他的自作多情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这些年,他只能靠着录音里的那点声音慰藉入眠,只是最近越来越没用了,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最终,凌渊白湮灭了手中的烟,拿起了那颗红宝石,放在唇边轻吻:“苏卿梦,下次要吻记得吻我的唇。”他没有戴眼镜,卸掉了面具,了无牵挂,朝着前方的湿地一步一步走过去,如果真的有来世,希望他能比方墨先找到苏卿梦……----当水淹没过凌渊白的眼睛时,他生出了强烈的窒息感,死亡似乎要将他吞没,但是他更快感受到了不对劲,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不像是安静的湿地。“他真的能悄无声息地死掉吗?”“应该可以吧,都躺了这么多天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慢慢看向说话的那对中年夫妇,撑起自己的身体,对着惊恐的两个人,微笑着说:“让你们失望了,我活过来了。”“不、不失望,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墨白,叔叔给你去叫医生。”中年夫妇落荒而逃。被叫做“墨白”的男人并不在意,他脑子里的记忆还有些混乱,有凌渊白的,也有方墨的,然而不管是谁的记忆,里面都有一个念念不忘,名为“苏卿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