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意识开始,迟烁生命里就有高行知。
奶奶说,自己还是婴儿时高行知就抱过他,坐在沙发上,用小小的手捏着他的脸。
他们住在胡同,高行知的妈妈,是那条胡同的房东,他们一家住着一楼最大的房,拥有大哥大和电脑。
但他们并不快乐。
高行知的爸妈会吵架,砸东西的声音震响挨家挨户。
每到这会,邻居们就会出来看热闹,小小的他,会钻进高家的屋子,找到角落的高行知,再把他拉走,去胡同里玩捉迷藏,过家家,或者去街上蹲着。
当然,高行知也会帮他,很小时候,父亲酗酒赌博,醉了就爱发疯,他误伤过奶奶,也打过自己。
每次打人,隔壁老头就会喊邻居过来,高行知会拉着他跑。
后来他的妈妈离开了,世界里只剩下奶奶与高行知。
他们是难兄难弟,胡同的路被他们跑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小学三年级,高行知离开了。
奶奶说他们搬家了,走的很突然。
也就是那年,他爸终于因为赌博贩毒被抓进局子,判了无期。
他没了爸爸,没了迟烁,胡同里也没了争吵。
迟烁开始哭了,没日没夜的哭,哭了整整一年。
直到五年级,高行知突然回来了。
他放学回家,一群人在和奶奶告别,表情都很复杂,气氛很凝重。
高行知背着书包,站在阴影里,满目平静地看着自己。
后来奶奶告诉他,高行知的父母离婚,妈妈被诊断出精神病,跳楼了。最开始要拉着高行知一起跳楼,后来不知道怎么,发疯一样把高行知推走,自己跳了。
高行知因此停学一年,重新上初一,而他爸爸打算再婚,不便养他,就把他寄养在奶奶那,每个月给生活费。
迟烁知道后抱着高行知大哭,鼻涕眼泪沾满衣服。
高行知却很平静,骂他爱哭鬼。
自那起,高行知是他一切。
他可以接受高行知的亲吻和触碰,但他真的喜欢高行知吗?喜欢究竟是什么?
一个星期了,他反复的去想这个问题,去想高行知,却得不出答案。
这一个星期,高行知没有再出现过,像失踪一样,而他像中了毒,时常会想起他们那日接吻,想起以前抱在一起睡觉,而当他摸自己的时候,身体却像阳痿一样没有任何感觉。
只有想到高行知的时候,身体才会起反应,迟烁觉得不可思议。
“迟烁,你这周不回家啊。”
周六,寝室长老汪伸着脖子,看着迟烁紧闭床帘,担忧地问,“你都躺两天了,真没病啊?”
迟烁窝在被里,虚弱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困。”
隔壁肖睿坐在床上打游戏,头也不抬地说,“我看不是生病,是失恋。”
“失恋?”寝室长讶异,“不是吧。”
肖睿刚赢了一局,心情正好,放了手机努努嘴,“你看他,以前都是周一大清早来,这次周末就来了,焉了一样窝床上,晚上看手机看个不停,不是失恋是什么。”
迟烁平时跟室友关系不错,听了话,隔着帘子踢了一脚对面床板,沙哑着嗓音骂,“你才失恋了,单身狗。”
“我单身狗你不是?”肖睿八卦起来,大个子直接蹿到对面,拉开了床帘。“所以你真谈了?什么时候谈的?
迟烁一下惊了,踢着他大叫,“进来干嘛!!出去!!”
“你慌啥啊。”肖睿被踢了一脚很不满,气性也上来了,坐在外头嘲讽,“就你这磨磨叽叽的样,不被甩才怪!”
迟烁一下僵住。
肖睿继续骂,“你要喜欢就把人追回来,别隔这装死人,整个寝室被你搞的低气压,老汪那么懒的人给你带了一星期饭,你也该消停了!伤心也有个度!长得就像个娘炮,人也跟个娘炮一样。”
“肖睿!”老汪看不下去,“说话就说话,别攻击人!”
肖睿冷嗤一声,正打算继续骂,目光一瞥,突然看见被子在颤动,他愣住,紧接着卧槽一声,钻进去喊,“你他娘不会真哭了吧!”
老汪一听也慌了,站在外头叫迟烁。
都是体育生,但肖睿的力气大不少,用力一扒,迟烁哭红的眼就露出来。
“我就是个娘炮,满意吧!”
迟烁明明是在骂人,但杏仁一样的眼睛却透着一种娇憨。
肖睿看的一惊,喊了声乖乖,连忙解释,“不是,我刚才是气话,你别哭啊。”他一边解释,一边目光来回在迟烁脸上打转,寻思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好看。
迟烁没理会他,扯着被子就要往回拉。
肖睿下意识把他按住,一来二去,他看见了迟烁脖颈下的草莓。
“我靠……你……”
印记很淡了,但凭肖睿的经验,一眼看出是被人吸出来的。
迟烁被这一声惊叫吓住,见对方目光直直盯着自己脖子,才猛地想起穿的是睡衣,脸色一变,用力拉过被子大吼,“滚滚滚,滚啊!”
肖睿被踢出了帘子,他坐在爬梯上,脸色惊愕不已。
老汪捏着手机走过来,急着问,“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肖睿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摆了摆手,“没事。”
老汪看了看床,又看了看肖睿,最后拿着手机发条信息说,“我还有社团活动,你看着点他吧,别骂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