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终究作废了,迟烁没有提任何要求,反而在阳台上种了绿植,又在墙壁挂上彩色的装饰画,换上卡其色的地毯,他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慢慢又积极了起来。
虽然阳台上锻炼的空间变少了,但高行知感到少有的高兴,甚至在思考要不要早日换个大点的房子让迟烁打理。
这样的愉悦感一直持续到周六。
高程文领着闺女上门时,迟烁的奶奶正在摘菜,他和高行之在门口晒太阳,喂着猫。
“高高!”
欣喜的叫唤从外边传来时,高行知脸色瞬间冷了。
男人穿着商务装,皮鞋锃亮,一只胳膊夹着手拿包,牵着七岁左右的女孩走进胡同。
迟烁立即警觉起来,初高中时,高程文是经常来的,每次来都是笑呵呵的给他们带零食,那会他还觉得这个当爹的不错,再婚了没忘记儿子,但现在不一样,过去的事都知道了,再看男人笑呵呵的脸,迟烁就觉得一阵作呕。
他浑然无视俩人难堪的脸色,拉了下小女儿的手。
“小迟也在啊,来,萌萌,叫哥哥,这俩个都是你哥哥。”
小女孩眼睛亮亮地看他们,“哥哥!”
迟烁被这么一喊,刚激起的气焰瞬间矮了一截,看着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有些别扭。
高行知没理妹妹,漠然地问,“你来干什么。”
“瞧你说的,我是你老爸,来看自己儿子不行么。”高程文佯装生气瞪了他眼,扯了扯闺女又笑着说,“刚带着萌萌在附近逛,正想着今天周六,你应该在这儿,就过来看看。怎么样,跟爸出去吃个饭?”
“你走吧。”高行知下了逐客令。
见儿子这样不给面子,高程文尴尬,语气顿了下,又走前几步朝开着的屋门里打招呼,“迟老太,好久不见啊,身体还好吗。”
迟奶奶不善交际,见高程文打招呼,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顺着话应承,连说了几个好。
高行知这会站起来,拦住他要进去的脚步,皱着眉看着他。
高程文收了笑,望他叹了口气,“小高,爸爸只想和你吃顿饭。”
高行知抿着唇,默然一会,扭头看着迟烁,“我出去会。”
“我跟你一起。”迟烁脱口而出。
高行知意外地愣了下。
不等他回话,高程文离开在旁点头答应,又朝着房间里的迟奶奶打招呼。
一行人去了离胡同最近的一家中式菜馆。
对于这家餐厅,高程文是看不上的,奈何儿子不愿意多动一步,只得要了间包房。
“儿子,不是我说你,现在你存款也不少了,消费也得跟上去,以后你是要见世面的,这种小餐厅以后尽量少来。”高程文落座后开始指点江山,长时间从商早已洗去了一身儒雅味,但曾经身为老师爱教育人的毛病却没落下。
高行知浑然无视,拿着菜单勾了迟烁最爱的清蒸鲈鱼,又轻声问他还要吃什么。
迟烁没胃口,扫了眼在观察他们的高程文,慌促地说了声不用。
这让高程文又逮到了机会,他摆起长辈架势,一副关心的姿态,“小迟啊,怎么看你瘦了好多,是不是病了?这么热的天还穿着毛衣,不热啊。”
迟烁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捏紧了下摆。
高行知这会抬了头,“你最近很闲?”
“……”
高程文早已习惯被儿子冷眼相待,甚至有时候会因此欣慰,但此时看着对方冷漠的神情,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起来,“小高,我知道你怨我这些年又没来看你,但爸爸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仔细算算,爸爸这十几年来对你不好吗?”
“你想想,当初你不愿意跟我住,非要住这小胡同,爸爸来得是少,但生活费什么时候断过?我一听你考了理科状元,高兴得整宿整宿睡不着,那台车,当时百来万,是爸爸自个儿的全部积蓄,说一不二买给你……”
高程文情说得情真意切,见儿子眼神依旧冷漠,声音更大了些,“再说那栋洋房,当年你一声招呼不打,说卖就卖,你知道那栋洋房价值吗!它可不止2个亿啊!你知道当时爸多气吗!但有责怪你吗?小高,你终究是我儿子,我们父子才是一条心啊!”
“高程文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当年我要留下来,你真敢养吗?”
高行知握着杯,开水隔着玻璃烫着他掌心冒火,“你要给我转学让我住寄宿学校,从来没打算让我进入你的新家庭,因为你们怕我和赵锦姝一样,都有精神病。”
高程文表情僵住,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全都知道,究竟是哪个亲戚传出去的!
“我为什么非要住小胡同,因为你想用这里的租金当我的抚养费,自己一分不掏白养活个儿子,还不用得罪你的老婆孩子。”
说到这里,高行知嗤了声,“那栋洋房,以及那条胡同,房本都是赵锦姝和我的名字,全是她留给我的赠予财产,协议里写的很清楚,代理人无权处理,至于买车的钱,你敢说是你私有财产而不是这些年收租得来的吗?”
高程文不敢回话,神色十分虚心。
胡同的房子加上沿街店铺租金一个月只有五六万的进账,而那栋要洋房,租出去一个月就有几十万!这些全进了他私人腰包,所以当那栋洋房突然出售后,他是惊愕的,气得差点吐血。但他更没想到的是儿子拿着钱,还真误打误撞投资对了,赚了个盆满钵满。
场面陷入尴尬与僵持。
迟烁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变成义愤填膺,他偷偷瞪了眼语塞的中年男人。目光一扫,又瞥见了缩在一边的小女孩。
迟烁心情一下又复杂起来,成人的恩怨和小孩子无关,高程文不应该在小孩子面前谈起这事的。
似是感受注视,小女孩也看了过来,睁着大眼,有点儿无所适从,怯生生的。
迟烁看见了,犹豫了下,还是起了身,走向小女孩说,“我带她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