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眼界越高,越不会斤斤计较!
“你说。”江颂月自信催促。
她抬起手摸摸耳垂,再理理鬓发,心道不论闻人惊阙提出何种问题,她都能毫不犹豫地答应。
闻人惊阙眉心轻锁,沉吟片刻后,慎重道:“县主当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懂。”江颂月彻底放了心,“不外乎是些后宅阴私的,你放心,我知道的。”
几乎所有人丁兴旺的族中,都存在龃龉,国公府当然不能例外。
江颂月早有准备,并不畏惧。
闻人惊阙又说:“还有一事,近几个月内,陛下念着旧情,不会将我革职。可时间久了,我这盲眼人难免遭嫌恶,届时官职不再,族人厌弃……”
“我养你!”江颂月中气十足地保证,加重语气强调,“我养你,我养得起!”
闻人惊阙转了转眼,迷茫眼神终于对上江颂月的璀璨双目,他含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停了下,他又说:“婚期……”
“越近越好!”江颂月抛去该有的羞涩,主动要求尽早完婚,“我怕无人就近照顾你,再让你受了伤……”
以及怕事情生变。
闻人惊阙:“那就定在十月中?那时县主的腿正好痊愈。”
“嗯。”江颂月欣喜点头,而后怔住。
从她的腿受伤到今日见面,闻人惊阙既没问过她疼不疼,也没特意关怀,怎么知道她的腿到月中就能无事了?
疼不疼的问了没有意义,受伤了,总是会疼的。
可她的腿伤只有府中人与御医知晓……是御医,他问了御医。
江颂月被这猜测弄得心口咚咚直跳,正要与他确认,闻人惊阙忽道:“既已说定,那我就不装了。”
江颂月跳动的心陡然停了一下。
他装了什么?眼盲是假的?还是对婚事的应允是随口一说,并非真心?他在戏耍自己?
江颂月嘴角渐渐僵硬,两手慢吞吞抓握起来。
若他胆敢欺骗自己,若他胆敢……
“实不相瞒,眼盲后生活上有诸多不便,未免失仪,我刻意减少活动,比如用膳……”闻人惊阙面露窘色,“县主……颂月,府上已用过午膳了吗?”
“啊……”这与江颂月设想的相差太远,她呆住,没了反应。
“用过了?那我回去路上去酒楼食肆……”
“没!没有!”江颂月连声否认,撑着藤椅扶手冲候在池塘另一侧的侍女高声吩咐,“我饿了,快摆膳!”
侍女们满面迷茫,府中午膳刚过半个时辰,又要摆膳?
江颂月怕她们乱说话,不容置喙道:“别问,快去!”
撵走侍女,她伸长手臂把桌上盛糕点的碟子拖到手边,拿起最上面的桂花糕递向闻人惊阙。
递出一半收回,将糕点掰成两半,重新递去。
“先吃点桂花糕垫垫肚子。对了,你有爱吃的吗?我让厨娘去做……”
江颂月手中的桂花糕送到闻人惊阙面前,他似有所感,抬手来接,手掌恰好斜斜托在江颂月掌际。
他的手很大,半拢着,几乎把江颂月的手包在掌心。
温热的肌肤在触碰到时犹若火苗上浇了桐油,刹那间,红晕烧至江颂月的脸与脖子,她指尖一抖,捏着的糕点滑落到闻人惊阙掌心。
江颂月处在蒸笼里一般,浑身燥热。
她抿着嘴唇飞速向前瞟去,暗道:看不见也是有好处的,闻人惊阙就不会尴尬与脸红。
江颂月强自镇定,将手从他掌中抬起。
而闻人惊阙没事人一样,笑着回答:“没有特别爱吃的,依照颂月的口味就好。”
江颂月被他握过的手藏入袖中,忍着臊意轻轻“嗯”了一声。
之后两人没了声,一个静默地享用桂花糕,一个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看着对方。
闻人惊阙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咀嚼的动作很慢,江颂月说不出怎么形容,那感觉就像他不是在进食,而是在作画。
江颂月看着他,想着两人说定的亲事,恍如梦中。
恍惚地盯着闻人惊阙吃完那半块糕点,她清醒过来,拿出帕子,佯装出自然的口吻,“伸手。”
闻人惊阙伸手,指骨修长,色泽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玉。
江颂月暗吸一口气,往前倾身,隔着帕子抓住他的手,轻轻擦拭起来。
感受着隔着帕子底下传来的灼热温度,江颂月绷着通红的脸,小声保证:“我会对你好的。”
闻人惊阙:“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