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是轻微的酣睡声。
“像是醉了。”闻人?惊阙无奈。
一盏接一盏地?饮下,不?醉才怪了。
“就让她?醉着吧。”
江老夫人?乐意看江颂月喝醉, 看着她?仰面大睡的放松姿态与酡红的脸蛋,梦回她?小时候。
幼时的江颂月每年守岁都会睡着, 后来能熬过夜,是因为长大了,要顾及着她?这个老人?家, 心里藏着事,自然就睡不?着了。
能纵情畅饮, 醉酒后安心睡去,这是好事。
爆竹声传来,江老夫人?朝外看去,见一点光亮升至半空,绽放出璀璨烟火时,照亮了空中舞动的雪花。
灯火煌煌的庭院中,侍婢们拥挤在檐下,捂着耳朵指着天上的烟火嬉笑。
看了会儿,她?放弃传唤侍婢,转回头道?:“放小榻上吧,就在你?身后不?远,祖母给你?指着位置……”
闻人?惊阙揽着江颂月的肩,将她?膝上的毯子往上提,把人?裹紧了,道?:“没事儿,待会儿再放下去。”
他乐意累着,江老夫人?就不?多事了。
“月萝常饮酒吗?”
“哪能啊,她?以前跟着宋寡妇,见过许多借酒耍横的大汉,最是厌恶醉酒失仪。今日是心情好……”
今年府中多了一人?,江颂月开心得睡梦中都在笑,江老夫人?也不?遑多让。
没了往年回忆旧人?的悲伤情绪,过不?久,她?也起了困意,缓缓眯起了眼。
老人?家睡得浅,半睡半醒中惦记起孙女儿会不?会着凉,迷糊睁眼,看见闻人?惊阙抚着江颂月的脸颊,在喂她?饮水。
眸如春水,动作轻似蜻蜓点水。
喂完水,闻人?惊阙揽着江颂月靠在他胸口上,将杯盏放回矮桌。
随即,他打横抱起江颂月,利落地?站起,侧过身的瞬间,眸光一闪,瞥见了望着他的江老夫人?,动作立时顿住。
回到江家后,祖孙二?人?身心愉悦,闻人?惊阙同样放松了警惕。
换做在国公府,这样的错误,他是绝不?可能犯的。
闻人?惊阙余光瞟见江老夫人?浑浊的双目聚起疑惑的光芒,抱着江颂月的手紧了紧,不?动声色地?放缓动作继续转身。
如果?江老夫人?询问,他可以用过目不?忘来强行解释,因为记得桌椅茶盏的摆放,所以才做得这么顺手。
或者?直接承认,请她?帮忙保密。老夫人?性?情和善,或许会答应。
尚未从二?者?中抉择,听见江老夫人?责备道?:“怎么不?喊人?看着,当心磕碰到了!”
她?没起疑。
外面的烟火光芒忽明忽暗,一下下闪烁在闻人?惊阙的脸上,他嘴角轻扬,温声道?:“我当祖母睡着了……没事的,软榻距离不?远,我自己摸索一下,能找到的。”
“嗨,和丫头一样,都是倔强的性?子。”
江老夫人?嗔怪一声,给他指着方位,“往你?右边跨出五步……”
等闻人?惊阙转身迈出两?步,她?忙改口,“再两?步就好……迈这么大步子,我真怕你?磕着……行了,前面就是。”
闻人?惊阙将人?放下,顺手给江颂月脱鞋,手从她?腰部往下摸索,看得江老夫人?尴尬地?转过了眼。
待鞋子落地?,她?转回来,指挥着闻人?惊阙展开毯子给江颂月盖上。
做完这一切后,闻人?惊阙坐在榻边,偏着脸问:“祖母,若我有事欺瞒了月萝,她?会如何待我?”
江老夫人?讶然凝望他,但没多过问,回道?:“得看是哪种欺瞒,造成何种后果?。”
“没什么严重后果?。”闻人?惊阙回答得笃定,随着话音落下,他忽然迟疑,“……或许让她?丢了些?脸面……”
“在什么人?面前丢的脸?”
闻人?惊阙停了下,回道?:“在我面前。”
“那你?完了,少不?得要给她?当牛做马,几个月都抬不?起头。”江老夫人?怜悯地?看着俊俏的孙女婿,同情道?,“她?脾性?大,最讨厌被?人?欺骗,你?瞧上回缘宝阁那事,我是她?亲祖母,都被?她?折腾了几个月呢。”
说的是江颂月让人?教她?琴棋书画的事。
这事着实让江老夫人?苦恼了许久。
闻人?惊阙记起那事,笑了出来。
江老夫人?不?是学那些?东西的料,至今也没能背出一篇诗文,未能奏出一首乐曲,而那些?东西正巧填补了孙女不?在身边的日子,是供她?打发时间的。
若是江颂月能用让闻人?惊阙当牛做马的法子来惩罚他,对?闻人?惊阙来说,那真是天降喜讯,他求之不?得。
“真这样倒是好了。”
“哪里好了?都有胆子管着我了……老头子若是还在,得说她?没大没小,没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
正说着,小榻上的江颂月忽然含糊梦呓了一声。
江老夫人?立刻收声,等了会儿,确认江颂月未苏醒,松了口气,朝她?啐道?:“臭脾气!”
闻人?惊阙失笑,转目看了眼海棠春睡的江颂月,觉得可以择机与她?坦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