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叫鬼话呢?”钱双瑛原本有点不好意思提这事,见江颂月有异议,顾不得尴尬了?,道,“你自己看,他一个世家公子,眼睛痊愈后,浑身挑不出一点毛病。被你休弃,脸面全无,还要苦苦纠缠……”
都这样了?,江颂月还能无动于衷,一定是因为闻人惊阙有见不得人的缺陷。——许多人这样猜测。
顺着这思路,难免会猜到床帷里的事上。
这么一来,江颂月狠心将人休弃,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胡说!”江颂月赤红着脸,低叫着反驳。
“管他什么胡说还是鬼话,又?不是咱们说的,而且名声受损的是闻人惊阙,与你又?没有关系。这谣言一出,原本骂你不知好歹的,都转过?来同情?你了?呢。”
江颂月才不需要别人同情?,既恼怒又?羞耻,脖子与脸涨得通红。
钱双瑛见状,道:“你不会就心软了?吧?他只不过?在?你府门口站了?几日,出了?几回丑而已?。”
“不是。”
江颂月一回忆起?曾经相?处时?的主动,就忍不住幻想闻人惊阙内心是如何轻视她?的,直想将人碎尸万段。
前?有闻人惊阙欺骗她?、戏耍她?,后有辅国公虎视眈眈,江颂月经受不住祖母出事的刺激,是打心里不想再与闻人惊阙有任何关联。
她?只是不喜欢被人编排私事。
“再说了?,事情?之所以传得有模有样,是闻人惊阙自己不去辩解的,怨不得别人。”
钱双瑛怕江颂月一时?心软,日后悔恨,继续提醒,“外面可?是已?经开了?赌坊,许多人赌不出一个月,你就会屈服于国公府的权势,腆着脸回去伺候闻人惊阙呢。”
江颂月腾地站起?,怒道:“绝无可?能!他就是病得要死,跪在?府门前?求我,我也不会见他,更不会与他回去!”
钱双瑛道:“你这样说,我可?就下注了?啊。”
插科打诨一番,算算时?间,闻人惊阙该又?来了?。
他被撵出府后,被陈瞩传召入宫,之后正常去大理寺任职,但每到傍晚下值,都会来江府求见江颂月,每次都被拒之门外。
数日下来,整个京城的人都摸出了?规律。
但今日没来。
钱双瑛有些失望,“不会这么快就放弃了?吧?”
“不来最好,我不稀罕!”
见侍婢端来江老夫人的安神汤,江颂月忙收起?纷杂的心思,上前?接过?,亲自服侍老人去了?。
另一边,闻人惊阙被闻人慕松拦住。
“你该按祖父的意思去做。”
“像你这样?”
闻人慕松稍顿,面不改色道:“就算江颂月原谅你,祖父也有别的办法拆散你们。”
在?辅国公的心中?,闻人家每个人都是树根的一个分支,从土壤中?汲取着水分与养料,输入至躯干中?,共同支撑着茂盛的苍天大树。
他不允许有人违背他。
尤其?是最看重的两个孙子。
之前?不插手?闻人惊阙与江颂月的事,是猜出闻人惊阙需要用江颂月查案,如今江颂月没了?用处,他要用尽一切手?段,将闻人惊阙扳回到他认为的正途上。
两人处在?一处偏僻的酒楼上,窗外是一条清幽的小巷。
巷子里偶有行人路过?,时?不时?传来吵闹声。
闻人惊阙听见声音往下看去,见一货郎挑着扁担经过?,身侧跟着谈笑的妇人与孩童,约莫是一家人。
安宁,祥和。
待人走?过?,他收回视线,道:“你说得对,所以这几日,我一直在?想,祖父年纪大了?,是否该驾鹤西去了?。可?又?怕这事被月萝知晓,担忧她?会如何看我。”
闻人慕松对此反应平平,“你可?以瞒着她?。”
闻人惊阙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果然不该问他的建议。
兄弟二?人静坐了?会儿,闻人慕松忽然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回来?”
无需言明,闻人惊阙已?然意会,道:“日子太过?无趣,就回来了?。”
当初他只身离京去找余望山,在?夜鸦山待了?两年,把余望山弄成了?惊弓之鸟。
他骨子里的痞性也得到了?释放,之后本打算云游四?方,时?不时?恐吓下余望山,却在?云州意外遇见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
彼时?江颂月年方十五,手?提一把大刀,浑身是血,眼神凶悍,与两年前?漆黑秋夜里哭泣的小姑娘截然相?反。
都说江家新掌事的小姑娘是个小疯子,闻人惊阙也觉得他大抵是认错了?人。
但那时?日子无趣,他一时?兴起?,便在?云州多留了?几日,看着人入公堂辩护,也潜在?暗处,看见她?后怕地抹眼泪。
没认错,还是她?。
他那时?已?脱离祖父的掌控,可?对之后何去何从,并无任何想法,于是继续在?云州待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