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你以为,本侯跋涉千里,是为了将你送到东家跟前,让他想法子救你?”
大汉拼命干呕,可那药丸仿佛长了脚,一路往下跑,就是呕不出来。
裴镇随意擦了擦手,拔起刀:“原州牢狱呆久了,给你换个地方尝尝鲜,或许你试过之后,会觉得原州牢狱的滋味更好也说不定。当然,若你撑不住,忽然想起什么能说的,随时可以开口,本侯都已打点好,但凡你聪明些,不该你受的罪过,一丝都不会多受。”
……
这一头,何莲笙因为昏迷,被抬到了一顶刚刚重新收拾好的营帐里,由兰霁和她的婢女一起照料。
那婢女给何莲笙擦脸上的血时手都在发抖,兰霁看破不说破,坐在账外摇着扇子生活烧水,旅途一切简单,她弄不来安神茶,只能把随身带的糖块丢了一颗进去。
不是她小气舍不得多给,这糖块是她丈夫从长安寄给她的吃食,怕她在军中一忙就废寝忘食,补充体力用的。
作为新婚夫妻,他们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糖块也就越发珍贵。
若非此行终点就是可以见到丈夫的长安,她连这一颗都舍不得放呢!
何莲笙似乎发了梦,昏都昏的不安生,喃喃念着什么,婢女巧静看的害怕,跑出来向兰霁求救:“兰将军,您看看我们女郎这是怎么了?”
兰霁进帐,还没来得及瞧,昏迷中的人忽然惊坐而起,大喊一声:“别杀我!”
女人的尖叫令帐外都静了一瞬,似乎有人嗤笑一声,很快又恢复如常。
“女郎!女郎是我啊,我是巧静!你现在感觉如何,还有哪里受伤?”
巧静……
何莲笙慢慢回神,红了眼眶。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男人的声音:“何娘子醒了?”
那一瞬间,兰霁清清楚楚的看到何莲笙打了个冷战,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然后又接着去摸自己的脸。
从前,她听到这个声音只有激动欢喜,看到声音的主人更是极力亲近。
现在,两人一帘之隔,她的神情目光中、肢体动作里,就只剩下恐惧。
大写的恐惧。
太可笑了,她竟然以自己的娇弱之躯为这样的人挡刀。
她配吗?!
她不配!
裴镇掐着何莲笙往地上那一搡,成功搡碎了情窦初开的少女所有的幻想和期待,凭实力在她心中建立起了高大厚实的心墙。
这一瞬间,何莲笙觉得白日里对兰霁说的那些夸赞裴镇的话,全化作了一个个响亮的耳光,一啪一声响的抽在脸上。
“我、我没事了!多谢侯爷关怀!我、我就睡了!”
兰霁心想,如果眼神能说话,何莲笙现在应当在呐喊——你不要过来啊!!!!!
裴镇也没想进来,淡淡的说了句“明日卯时启程”便离开了。
人一走,何莲笙立马松了口气,软软的倒回席子上,奈何卧铺太硬,四肢百骸又因那一摔开始生疼。
何莲笙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在铺上扭来扭去,任她摆什么姿势都不舒服。
巧静快吓哭了,偷偷将兰霁拉到外面求助:“兰将军,我们女郎不会有事吧?”
兰霁轻声笑道:“放心吧,依我看,你家女郎这下是大好了。”
花痴病愈,功德圆满,不会再做傻事了。
……
次日一早,大队继续出发。
一夜之间,何莲笙判若两人,安静如鸡,完全放弃在裴镇面前找存在感,更没有再上赶着关心宣安侯今日吃了没,睡了没,身上的衣裳穿暖了没。
她不配。
快到桐城的前一日,先锋在桐城留了信号,次日午时,大队刚好途径桐城西门外七里。
何莲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赶路,被押解的犯人也都自顾不暇,谁也没有发现,其中一个犯人,被单独拎出来交给早早等在桐城的人,悄无声息给转运了。
过了桐城,以现在的速度,抵达长安尚且还需五六日。
这期间,除了先锋部队探路确保万全,还有从长安送来的书信,提前告知长安种种情况。
就在这时,兰霁又收到了丈夫加急送到的信报,信鸽脚上甚至绑上了代表十万火急的紫红色脚套。
她赶忙把书信拿给裴镇,裴镇读完书信,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无论是兰霁还是魏义,都觉得周边变冷了。
裴镇忽然起身,兰霁和魏义同时战术后倾。
只见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去查看犯人情况。
兰霁和魏义对视一眼,立马凑到一起读信,读着读着,两人也愣住。
眼下的长安,别的大事没有,花边逸事倒是有一件——
因冲撞长宁公主被打入大牢的弘文馆校书姜珣,非但没有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在狱中弄到了笔墨纸砚,开始疯狂的给公主写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