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门被人推开,裴镇就站在门口,大约是因?为刚才该冒犯的都冒犯遍了,他索性卸了虚伪的恭敬,近乎勒令:“夜间不宜行路,就在此歇一晚。”
李星娆看也不看他,径直往外走:“那?宣安侯就在此好好歇息,我们不奉陪了。伍溪,传令下去,准备起程!”
两人擦肩时,裴镇忽然抓住她?的手臂,投来的目光透着不悦。
伍溪的眼睛像是被烫了一样,飞快别开目光。
“裴镇,”李星娆微微侧首,声?音低冷:“本宫身上背的可是皇命,你阻拦的不是本宫,而是圣意,难道说,宣安侯的实力已经能?与皇权抗衡了吗?”
裴镇:“这不是违抗,夜间行路……”
“危险嘛,我知道啊。”李星娆莞尔一笑:“可侯爷不远千里?赶来相助,不就是为了发挥自己?的行军经验,让我们夜间赶路更顺畅无忧吗?”
裴镇:“李星娆,你……”
“你叫我什么?”公主眉梢一挑,是种被冒犯的不悦。
偏是她?这一句质问,叫裴镇忽然清醒过来,骤然松手:“臣冒犯了……”
李星娆翻了裴镇一眼,迈步就走。
裴镇看着她?的背影,刚刚到了喉头?的质问,又一点点咽了下去。
……
短暂休整后,队伍重新出发。
和之前?一样,李星娆仍然将人马分开行动,只是这次,她?将暗线变成随行,只设前?锋探路。
裴镇神色微妙的在旁看她?熟练安排,不期然撞上公主忽然投来的一记冷眼。
他很快反应过来。
安排暗线是为在危急时刻还留有一线生机,可他一路追来,能?避开一众耳目直入她?房间,又是掐人又是拔刀,她?自然对?所谓的暗线没?了信心,干脆挑明同行。
夜间赶路很难像白日那?般策马狂奔,但?两个时辰下来,仍然走出很远。
按照计划,夜里?还得再歇一次,之后天光会越来越亮,他们便可加快速度,直至下一驿站更换马匹补给水食。
“荒野之地过于简陋,只能?委屈殿下在这将就片刻。”伍溪指着树下的位置,“若有野兽猛禽出没?,上树可避凶险。”
李星娆点头?:“你们也赶紧休息,这几?日会辛苦些,事情办成,必有重赏。”
伍溪也不废话,带人回到各自的位置休息。
李星娆坐在树下,面前?燃着火堆,她?拾了根干树枝轻戳火堆,纵然身上疲惫,却毫无睡意。
余光里?人影一动,裴镇已坐在她?的身边。
“殿下似乎并不好奇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裴镇眼中映着火光,眼神平静。
李星娆一手抱膝,一手捏着木枝戳火堆:“当日你脱口而出此事不会连累太子,想来定有后招,若你早就知道那?些兵器从何而来,会出现在这里?自然就不奇怪。”
裴镇斜睨身边人:“可是我很好奇,殿下为何会在这里?。”
李星娆像听了个笑话:“怎么?只需宣安侯无所不知,就不许本宫打听调查吗?”
“打听?”裴镇捕捉到关键词:“此事是殿下打听来的?”
“不然呢?”李星娆转过头?:“难道神仙托梦啊?”
不等裴镇开口,李星娆眼一眯,举起泛着火光的木枝虚点他,直击灵魂的反问:“所以你装神弄鬼潜入房间搞那?么多花招,就是想问我为何会来这里?吗?”
裴镇早已收回目光,盯着面前?的火团,答案避重就轻:“可殿下还是认出我了。”
这话提醒了李星娆,她?之所以会认出裴镇,源于她?在那?张披风上记住的男人气味。
可谁会信她?只是被那?披风罩了一次,气味就像是焊在了嗅觉里??
说出来只会显得她?和所有爱慕裴镇的痴女?一样,是拿人家的披风拼命闻,这才记住了味道,还到了凭味辨人的地步。
不能?认不能?认。
李星娆一番思考,给了个比较高端的答复:“本宫素日只是懒得动脑子,又不是傻,这么简单的事,想想就知……你干嘛?”最后三个字语气骤变,含了惊惶。
裴镇在她?说话时忽然靠过来,做了个嗅味的动作,还调侃道:“原来殿下是这个味道。”
话说的轻薄挑逗,内里?分明是在提醒她?,她?刚才认出他,可不靠什么高瞻远瞩的分析。
她?自己?说的,闻味道就知道了。
周围很静,柴枝灼烧劈啪作响,李星娆迎着裴镇的眼神,忽然扬手一抽!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的裴镇猛的侧脸,回过头?时,眼底涌动着不可思议的讶然。
李星娆抚摸着打麻了的手掌,凉薄道:“这么惊讶做什么?从你不打招呼坐在本宫身边起,就已是冒犯,真该叫那?些对?你趋之若鹜的痴女?好好瞧瞧,她?们眼中英明神武的宣安侯说起不三不四的话时,有多么令人作呕。滚!”
裴镇眼中的讶然一点点散去,舌尖在脸颊内壁轻轻划过。
下一刻,他竟真的起身走到一旁,与公主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