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的来历,连年岁也不知晓。
她的年纪,是当时姓名需要登记在灵蕴道宗的弟子名册上,和光仙君摸了她的骨说的。
宋温凊留心,便记住了。
在此前,她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就好像她凭空出现,根本没有来处,没有根源。
宋温凊只能归结于自己遗忘得太过彻底,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点点添上在这世间的痕迹。
那种空白的感觉太糟糕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宋温凊害怕时间,因为时间会带来遗忘。
其实是人因时间的流逝,不可避免会忘记一些东西。
但小时候的她不清楚,她只是从大人口中得知时间会带走记忆,便单纯的害怕着时间。
因她不像其他孩子,有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父母,就算忘记了他们也会笑着温柔地将遗忘的东西一一再告知。那些孩子不会因为时间迷路,他们有来处,有归处。
她没有,从始至终,陪伴她的仅是块刻了三个字的木牌。
那三个字,还是村中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念给她听,她努力记住的。
宋温凊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念了这名字一天,念了很多很多遍。
她就像抓着这个木牌一样用力抓着那三个字的读音。
木牌上的名字是个证明,证明她像别的小孩一样有父亲母亲,证明她兴许曾经被爱过。
于是,面对其他孩子的骂声,宋温凊有了反驳的底气。
木牌就挂在她脖颈,贴近心臟的位置。
宋温凊喜欢捂着,尤其喜欢在入睡前将手搭于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幻想。
幻想着,某一天就有两人出现在她面前,一男一女,模样恩爱,举止亲密。女人会衝上来抱住她,唤她“女儿”。男人会俯下身同她说话,再轻拍女人的肩背以示安慰。
这样的幻想,她想了许多年。
直至后面年岁渐长,便再不渴望。
因为再不能欺骗自己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就是被抛弃了。
兴许是不得意,兴许是故意,那又怎样?
无父无母的宋温凊已经长大了。
当那个叫君临的人问起她想不想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她的“我信不过你”的回答便是种拒绝。
只是宋温凊都惊异。有关那两个人的消息从别人嘴里出现,她却发觉自己的心中连半点波澜都未起。
渴望、期待、幻想,都需要力气。
在此前漫长的时光中,那一遍遍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两个身影,也一点点地耗去了她的全部力气。
也许有一天她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能她是曾经被爱着的,是在爱里被期待着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