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的边界,红褐色的尘土在空中飞扬。灰蒙蒙的天色让人分不清白昼黑夜。
如果天色再暗一些,就可以称之为黑夜。如果天色再亮一点,就可以称之为白昼。可是这样的天空,让人迷茫,让人陷入混沌。
这里是下界与上届的边界线,是世界的分割线。
我带的人马只有一队,并不多,是对自己力量的自信。
“皇树。”
他停下逃命的步伐,回过头来,直视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面色的苍白,是他原本就拥有这么白皙的皮肤,还是因为见到我而惊恐。
肩膀的麻木感像是皮肤被破开,被冷风灌入。可是并没有,这样风再大,再猛烈,也无法把我的皮肤割破,也无法灌入我的躯体。
我不知道,我现在喊他名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语气。我的脑子也被这样的风灌满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动作,更说不出我想要诉说的话语。
我站在王城的边界线上,甚至有一跃而下,摔死自己的冲动。
“哥哥。”
我的声音被风吹开,混入沙砾之中,不知道他可曾听见我破碎的呼唤。
连反抗都没有,皇树就像是质子一样被带回了地下的监牢,交由学者进行肢体改造。
我、我没有再去看他一眼。
绿色的体液和铜锈色的软骨黏在一起,,银白色的仪器一分分划开曾经。
ruby看着这只雄峰被一点点拆开,又被重新组装。可能他从一开始就不是雄峰,他只是生物而已,被拆开的那些组织器官也不能称之为生物,是细胞和有机物,而已。
关于忒修斯之船的疑问又重新回到脑袋里,那个最初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个原本的他,会爱上我吗?会爱上辉夜吗?
没有人知道。
从地牢出来后,我又见到了ruby,那个蹦蹦跳跳的小朋友,也许我曾经害怕过他,但现在那份恐惧的心情早已不复存在。
ruby的眼睛有点红肿,不知道是因为精神的压力还是因为肉体的劳累。
“辉夜,王女,殿下。”他这样称呼我。
“ruby,你们这边的研制进程如何了?”刚才光顾着和学者商讨皇树的事,却是没有问关于替代肉的研制情况,反正问ruby也是一样。
ruby笑着戳了戳自己的脸蛋,白皙的脸颊上还有些许灰尘:“有ruby大人出马,当然是顺利得不得了啦。辉夜殿下没什么好担心的,尽管交给ruby吧。”
我憋着笑看他:“不想见玛瑙吗?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
他的笑容突然消失,收起来那一排鲨鱼齿:“想见。”又转而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但是不可以去见她吧,现在。现在,她也未必会想见我吧。外面的事情,ruby虽然在地牢,也有听狱卒们谈起,如果没有辉夜殿下的营救,玛瑙女王,乃至整个上界,恐怕都已经覆灭了吧。”
“丸,死了。”我撇了撇嘴角,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ruby知道。”他如此回答。
“你不恨我吗?不觉得是我把玛瑙推向了险境吗?你不恨我吗?不觉得是我在一点一点削弱玛瑙的力量吗?ruby,你真的不恨我吗?”我试图用双眸看穿他的心思,但是他的双眸清澈,倒映着我的身影。在他异瞳里倒映着的我的身影,看起来,居然有些脆弱。
今日我不过着了一身黑衣,我的身影竟看起来如此纤细易折。被这副样子的自己吓了一跳,下次出门得穿上盔甲军装之类的东西。
所幸的是ruby似乎并没有察觉我内心的波动,只是答道:“如果恨您的话,ruby趁现在把王女殿下吃掉,然后利用替代肉的配方交换王夫的位置就好了呀~”
说这话的时候,他又左右晃荡起来,好像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可是那样的话,好无聊的呢~哪有现在有趣呢。ruby大人也要变成蜂族的救世主了呢,救世主,哈哈哈哈哈!”
ruby的笑声穿透空气,抵达我的胸腔。在这样的玩笑话里,我们明晰了对彼此的信任。在没有背叛玛瑙的前提下,也不要背叛我,这是我为ruby找到的最适合的道路。
是卡在边界线上的游离位。
春日的阳光打在木制的栅栏上,我靠在虚制作的藤椅上,贪婪的嗅着植物光合作用的味道。
脑袋里晕乎乎的,有点类似于醉酒,发生的事情都好似浮尘,当我选择性无视,它们就没有发生。
磷和独乐在清算这段时间做生意的账簿,独乐把算盘打得啪啦作响,磷小心翼翼的提醒独乐噤声,因为我还在一旁休息。
我回过头看他们,不觉间独乐也长得这么高了,那大大咧咧的样子一如初见。
“没关系,你们算的声音大一些,也让我听听算的对不对。”我笑着打趣。
“辉夜殿下,你们蜂族可还欠着不少债呢,最近人肉都有点供不应求了。独乐大人要不要也开始卖点腐肉,给那些饥不择食的蜂呢?”
“哎呀呀,独乐大人,那样会坏了您的名声的。”
听到我嗔怪的腔调,磷“噗”得笑出了声。
“殿、殿、殿下。”磷磕磕巴巴的像是在向我请罪,“我可没有帮着她,啊不,这个人类小孩坑害蜂族。”
我被他蚊子叫一般的解释弄得大笑不止:“磷,你是在学虚说话吗?”
“没,没,没有!”
“谁,谁在,学我?”带着猎物回来的虚恰好听到了这里。
“没、没有。”磷在原地站定,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不对,我们磷,本来就还是个小孩。我们磷才没有做错任何事。
虚把打来的野兔扔在院落的角落,拍了拍沾染血迹的手。然后冲着我笑,像是在邀功。
“虚,干得漂亮!这么多鲜肉,又够我们吃一段时间了!”我回应着他的目光,冲着他招手,“仓库里的肉都快烂掉了,吃不完了啊。虚,辛苦了,快来休息吧。”
虚乖顺的走过来,亲吻我的脸颊,躬着身子。然后让我用指尖把玩他的碎发。
这是我最近染上的坏习惯,虚的头发有时候因为劳作变得有点黏糊糊的,但是有一种泥土的芬芳,摸起来倒是很舒服。眯着眼睛感受指腹的触感,磷提起一只灰色的野兔,就往厨房去处理起来。
独乐识相的提了一只浣熊走了。磷从厨房探出头,红着脸说不用走的,独乐摆摆手,只说不敢和他们两个抢王女。
“啧啧,原来我们独乐还有不敢的事情啊。”我看着她的背影调笑。
独乐只是加快了逃离是非之地的步伐。
自从来下届之后,虚和磷之间就有一种微妙的平衡。
争宠嘛,好像也算不上。他们俩个似乎是在共同努力?是在一起放低姿态,祈求我的垂怜。说实话,我倒是宁可他们两个能偶尔斗斗嘴,日子还有意思一些。
这种微妙的气氛虽然是在讨好我,但是总感觉他们俩个心里藏着些其他的事情,让人怪不好意思。
磷做好了晚饭,招呼我和虚进去吃。
我轻轻起身,歪了下头。感到脖子的僵硬,皱眉的时候,察觉到这一点的虚,用手掌轻轻按了一下我僵硬的那块肌肉,惹得我一个激灵。
“干什么呢。”
“没、没什么。”虚赶紧收回手,结结巴巴的解释,“对、不起,辉夜殿下。”
“你又没做错什么,不用说对不起。只是不太习惯突然的触碰而已。吃完饭,你给我好好按摩一下吧,最近也累了。”这样说着,我自己锤了锤肩膀。
看着战战兢兢的二人,内心突然产生一种想要恶作剧的趣味。
“没胃口,不想吃饭了。”我瘪着嘴假装抱怨,“你们两个想想该怎么办吧。”
虚吓得双唇发白,微微颤抖:“王、王女殿下,是我、我打的猎物太太、太差劲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王、王女殿下。”
磷低着头,不知所措:“是磷做饭的手艺太差劲了,磷这就去重新做。”
我用手撑着下巴,看他们两个争先恐后的认错,内心的烦躁丝毫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我要你们两个跪着,喂我吃。”
“遵、遵命。”
“遵命。”
虚缓缓走到我面前,半蹲下来,这样他刚好可以仰视着我,我很满意他仰视的目光,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虚和磷在地板上爬行,绕着我。
木屋的地板被他们打扫得很干净,他们俩个像马戏团的小狗一样,绕着我打圈。
“屁股,抬高一点。”我用脚底板点了点虚的背,忍不住露出笑意。
这样匍匐在地上爬行的两人,此刻在想着什么呢。无非就是要如何让我满意,要如何取悦我,之类的。但是想到这一点,就让人满意。
他们两个极尽所能地想让我开心,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内心都是爱着我的,无论是哪一种爱,都是因为爱我才会想要取悦于我的。
布料在干净到反光的地板上发出摩擦的声音,不觉得屈辱吗?还是说即使觉得屈辱也离不开我呢。
被人需要,被人爱着的感觉本来就让人满足。
更何况,他们两个是真诚的,心甘情愿的为我做出这样屈辱的行为,供我取乐的。不是单纯的为了王蜜,或者别的什么利害关系。真是让人心情愉悦啊。这么想着,我打翻了桌边的饭菜:“吃掉,不要浪费了哦。”
磷的身形比虚要小上一些,反倒是更显得惹人怜爱了。两只蜂的头凑在一起,舔舐地上乱七八糟的烹调肉。舌头尽可能的伸出,衣物由于重力作用的下坠,口水也不自觉地随着重力耷拉下来,拉出透明色的丝线。
他们,像是我豢养的牲口。
“真乖,多吃点哦,吃干净哦。”我用温柔的语气耐心的等待牲口们的进食结束,右手指插进磷柔软的绿发之间,感受独属于幼童的新鲜质感,“专心一点哦。”
左手打了个响指,用无名火烧掉了牲口裹体的布料。
本来,那些黑色红色的布料搭在地上就让我觉得烦躁。他们俩个的皮肤算不上健康,倒是有活物的紧致,比起皇树,更有些许生气。
白色的光泽下泛出血红,乳头暴露在空气中的挺立。和因为翘起而无法下垂性器。在这些层面上,他们二人,倒是出奇的一致。
生物的本质是什么,是生物都会这样吗?所以明明不同的二人,在这件事上显露出相同的特征。
脚掌踩在虚黑色的手套上,竟然也生出几分安心感。
他咬了下牙齿,然后继续强迫自己专心的舔舐起地上的食物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