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坐在皇后的宝座上傲视众人行礼,流露出自得的神态。她穿一身正红色金凤宫装,戴着璀璨的全套黄金钿子,鬓边簪牡丹花,十分气派。“都起来吧。赐座。”众人还未起身,只有华妃却已经先一步坐下了。她因为失去了被人众星拱月的派头,有些气恼失望。“淳常在怎么没来啊?”大家看向甄嬛,她今天穿得倒是清淡,只是难得戴了宝石点缀的旗头,显得华贵大方。“淳儿有些脾胃不适,太医告诫要静养少走动,是而不能向皇后娘娘请安了。”甄嬛在碎玉轩居主位,自然替淳常在应答,只是我记得早就嘱咐过费叔奕要好好照看淳儿,怎么还会脾胃不适呢?“淳常在年纪小,难免不注意保养,如今时疫未清,不走动也好。”皇后温和如慈母,面儿上的贤惠装得如同真佛。“谢皇后娘娘体恤。”甄嬛低头行礼,似乎根本不想和皇后说话。也是,甄嬛知道皇后是如何歹毒狠辣,如今面儿上还要装得乖巧懂事,岂不难受?“对了,华妃,宫中的例银都发放了吗?”“都已按时发足了,不必娘娘费心。”华妃可不会像甄嬛那样给宜修面子,我才注意到今天华妃也穿了一身胭脂红,虽不比正红鲜艳,但也十分夺目。头上戴的也是黄金首饰,满头金光,与宜修不分伯仲。“内务府发放的例银,本宫都瞧过账簿了,有些账目华妃都清楚了吗?”华妃被削了治理之权才不足三个月,皇后就来挑衅她有没有好好看账了。不过,对于华妃而言,有黄规全在内务府盯着,她哪里需要自己看账呢?“各宫各人都是按照老祖宗定下的月例银子发放的,绝无错漏!”皇后看向怀着身孕的惠贵人,问道:“惠贵人看过了吗?”眉庄一愣,只是腼腆地微笑,自从皇后失权,华妃统管六宫,她学习六宫事务的事儿已经名存实亡。
别说黄规全根本不是眉庄能支使得动的,去年夏天,她为了给皇上省下西北军费,得罪了好些内务府和御膳房的管事太监,旁人又怎么会把账目巴巴地送到存菊堂去呢?即便是底下的奴才念着眉庄的好,可毕竟无权无势,只不过是办事的蝼蚁,能做的只是平日里夸奖一句惠贵人的贤德罢了。“不用看。臣妾对过的账目绝无错漏,且惠贵人不熟悉银钱账目,如今又怀着身孕,怎么好拿如此费心费神的俗务去打搅养胎的惠贵人呢?”皇后大概听说了她不在的日子里,华妃荐了皇上去惠贵人宫里的事,怕她们两人结成一党,故意在试探。可华妃当初只是为了气一气甄嬛,过了一把瘾,转眼就忘到脑后了,也不知做戏要做全套。“再说了,惠贵人如今身子累容易疲乏,看账目又慢,若是延误了例银发放,反而惹得阖宫抱怨。皇后,您说是不是啊?”华妃一脸笑意,眼神中确实明明白白的挑衅,仿佛在说:你都半年不理事了,还想挑我理事的毛病?眉庄不知皇后的歹毒,一心还以为她是贤能正宫被跋扈的华妃压制得不得抬头,于是行礼告罪道:“嫔妾看账目的确有些慢,得空必然好好研习,嫔妾愿为皇后分忧。”我微微叹了一口气,总有一种眉庄没跟上节奏的错觉,她怎么还傻乎乎地以为皇后是个贤惠人?也是,甄嬛不把事儿对她说开,以眉庄的心智怎么也想不到下药害人的章太医背后是皇后。华妃一听惠贵人有些依附皇后的意思,也不动脑筋想一想缘由,怒意上头就直接呛了回去,“好好研习,你要研习多久啊?研习到你肚子里的孩子呱呱坠地会喊额娘吗?”眉庄欲言又止,只能憋住怒气,脸上分明得写着“忍”。“哼,天资不足,难当大任,让你协理六宫事务,不知要耽误多少事儿。若是让奴才们笑话为尊上者愚笨无能,那才叫闹了大笑话呢!”华妃的奚落有些过分了,她纯粹是把对皇后的不满一股脑儿全倒在眉庄的身上,害得眉庄没有体面。偏偏眉庄又是个极看重尊荣面子的,若不是怀着孩子,恐怕早就要发作起来了。我侧脸看向甄嬛,她倒是奇怪,竟也不出一言为她的眉姐姐辩驳两句。平时她被华妃讥讽时,眉庄可是硬着头皮也要为她说一句的。我注意到皇后也看着甄嬛,忽然有些心惊,她对甄嬛的反应似乎很是满意,笑着看向眉庄道:“惠贵人,你如今身子如何啊?本宫听说你胃口不好,进得也不香,很是担忧啊”眉庄十分规矩,害怕惹得旁人妒忌怨恨,于是平静道:“嫔妾一切都好,劳娘娘挂心了。”华妃一见皇后这披着一张羊皮对谁都亲亲热热的就烦,又忍不住插嘴:“惠贵人怀着孩子就是金贵,饮食上若是不精细,就更吃不进去了。这有孕的辛苦,旁人是羡慕不来的,是不是呀,莞贵人?”甄嬛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着看向眉庄,最终还是不发一言。皇后看华妃这么字字带刀,句句带枪的也十分满意,继续装好人安慰眉庄,“是啊,一人吃两人补,惠贵人你多进些,哪怕每天鲍参翅肚,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华妃一听到“鲍参翅肚”,又翻了一个白眼。眉庄只是淡淡地回应:“谢皇后娘娘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