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用纯元之死绝杀宜修在皇上心中的最后情分,一边是用家族荣耀绝杀宜修在太后手中的利用价值。攒了一年的筹码,只赌一局,押上全部。从翊坤宫出来,走在宫道上,我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像是掀起了混杂着惊险与恐惧的风暴,偏偏我享受得紧,只觉得刺激酣畅。皇后,杀了皇后。我会做到的。等到两边回禀完出来,明天就会是一个没有乌拉那拉氏宜修的新的一天。我内心激动地返回延禧宫,正殿里六阿哥发出“咯咯”的笑声,夏冬春欢笑的声音也从里面传来,忽然觉得很平静又安定。停下脚步,看着天空中的弯月,我像是 新局面三更天,小林子来报,太后漏夜入养心殿。四更天,方德海来报,皇后被押送至寿安宫,并未说处置。只是后宫人心都何等清明,有些话并不需要皇上说出来,大家便也心知肚明皇后的未来了。剪秋、江福海、绘春杖毙,绣夏、染冬拔了舌头放出宫去,景仁宫的宫女太监,有的放到慎刑司永世不得出,有的放到辛者库做劳役。当清晨的阳光再次洒在紫禁城的红墙黄瓦之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人提起宜修这个皇后,也默契地当她没有死。只是她似乎从未存在过,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
隔日,甄嬛被诊出了喜脉,已有两个月,龙颜大悦,皇上完全把宜修这档子事儿抛诸脑后。再过一旬便是甄嬛的生辰,皇上特地嘱咐了要好好cao办,惠贵人和莞贵人与同日在公主满月之日行册封礼,晋封为嫔。我算着日子,甄嬛的孩子大抵是在二月里,皇后养病复权,华妃被短暂削权时怀上的。不过,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的孩子仍旧安然无恙,也算是福大命大了。清晨。夏冬春多睡两刻钟的好日子还没过一个月,皇后彻底失势。于是又得每天起个大早梳妆打扮去西六宫报到。大早上她打着哈欠一路迷迷瞪瞪地由红杏搀扶着到了翊坤宫门口,才算有了些精神。华妃重掌六宫大权,满头珠翠,坐在椅子上霸气四射。“给华妃娘娘请安,华妃娘娘万安。”各自坐下,我百无聊赖地端起桌案上的茶杯,茶叶竟然是雪顶含翠,看来华妃又忍不住摆阔气,用名贵茶叶招待阖宫嫔妃了。“这雪顶含翠当真是好茶,入口幽香,神清气爽。”曹贵人话音刚落,我便微笑着看向华妃。果然华妃虽喜欢装点门面,却又怕人识不得自己的门面,故意让曹贵人说出来,好让众嫔妃开眼,也显得自己大方。“听闻莞贵人好茶,怎么也不喝一口呢?”华妃见甄嬛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坐着,并不卖她的面子,故意刁难。“嫔妾怀着身孕,不宜饮茶,适而可惜了。”华妃翻了一个白眼冷笑了一声,“怀了个身孕像得了个金元宝似的到处显摆,喝本宫一口茶,算不得什么吧?”众人皆看向一身水蓝色宫装的甄嬛,她如今怀有身孕风头正盛,皇上连着三日都歇在了碎玉轩,天天陪着她,连正在坐月子的眉庄也被忘却了。甄嬛被华妃的话架得下不来台,只能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赔笑着赞叹道:“皇上最疼爱娘娘,自然是什么好茶都先紧着娘娘了。”众妃嫔忽然谨慎地看向华妃,大气都不敢出。皇上得的雪顶含翠并没有赏给华妃,而是赏给了年大将军。这茶叶如何进了翊坤宫,不言而喻,是宫内外互通消息和物件。甄嬛当着众人的面将此事点破,明褒暗讽,华妃一时气得嘴角抽搐。“莞贵人知道皇上最疼爱本宫就好,别说是雪顶含翠,只要本宫想要的,皇上统统都会给本宫找来。不像有些人,得了一首诗、一副字,就欢喜得像什么似的,到底是寒酸。”我暗暗地捏紧了手里的杯盏,心想,宜修不在就只能看她们俩成天地斗嘴,虽说是热闹,但也是刺激。每天心都悬着来请安,直到散去才能落下来,也是考验。甄嬛难得地得一而止,并不与华妃纠缠,起身行礼告罪道:“嫔妾身子不适,先回宫歇息了,还望华妃娘娘恕罪。”华妃气得恨不能从她的座椅上弹起来骂人,但曹贵人赶紧对她摆了摆手,她才咬着后槽牙笑道:“那莞贵人路上可要小心,别磕着碰着,再让皇上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