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怒,将手中的珠串砸到地上,“脑袋都不要了吗!”众人吓得齐刷刷跪下,只怕皇上在气头上,杀伐无度,无辜牵连。杏花春馆的宫女太监们瑟瑟发抖,一个都不敢动。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内殿又传来哭声,只是那哭声如同小猫哼叫,听起来有气无力。佩儿再一次出来回禀:“恭喜皇上,僖嫔娘娘又诞下一位公主,公主暂时无虞。”皇上看着脚下跪着的一圈人,缓缓地闭上眼睛,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哼鸣,仿若老虎发威前的示威。“皇上!僖嫔娘娘不好了,出血不止,只怕是”小允子出来的时候身子都快趴到地上了,生怕触怒龙颜。皇上狠狠瞪了内殿一眼,又看了一眼还跪在门口的温实初,怒道:“温太医,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办不好,你给僖嫔母子陪葬!”温实初好不容易得了要保甄嬛的口谕,麻溜谢恩起身,踉踉跄跄奔至殿内。直到天都擦亮,黎明将至,才传出僖嫔无恙的消息。“封永寿宫僖嫔为僖妃,与公主满月之日同册嘉礼。”皇上似乎是累狠了,摇摇摆摆地由皇贵妃搀扶着返回万方安和。他看上去并没有很高兴,反而脸上全是倦态。众嫔妃陪着在杏花春馆熬了一夜,也终于稀稀落落地散去。因着锦贵人有孕,我和欣贵人一直居于自个儿宫中静修,没再出门。八月回銮,中秋甄嬛如愿封妃,她所生的公主封号灵犀。听说她失了孩子忧思伤心,月子里也不大好。皇上不愿两厢里触动愁肠,便少去看望她。不过甄嬛早已不是从前的甄嬛,听说她常常带着灵犀去养心殿陪伴皇上,皇上因为念着她失子之痛,反而对她颇为愧疚,多有补偿。延禧宫。自从我开始静修,无人来往,只有夏冬春和两个孩子日日陪着我。秋深了,听闻灵犀体弱多病,一直让皇上十分挂怀。“陵容。”夏冬春匆匆进来,看到我正在绣花,缓缓叹了一口气。她神情严肃地在榻上坐下,让红杏把刚做好的桃花姬搁在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着急啊。”我抬眼看向夏冬春,她脸蛋红扑扑的,想来是外头出事了,急着回来送消息的。手中的金鱼眼睛还差最后几针,我忍着心头的好奇,云淡风轻地问道:“僖妃对弘昫下手了?”只怕甄嬛觉得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但她苦于没有证据,只能主持她自以为的正义。“倒也没有那么吓人。听闻是僖妃和皇上说,七阿哥曾说了要封胧月为护国大公主、荡平准噶尔的豪言。如今,七阿哥和他的谙达已经被叫到养心殿了。”
眼睛已经绣成,我抚了抚手中那条栩栩如生的鱼儿,忍着怒意问道:“毓贵妃怎么说?”夏冬春一脸茫然,似乎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问,然后傻乎乎地答道:“没怎么说。”毓贵妃不急,要么就是此事不重,要么就是她另有谋算。“方德海,备轿,本宫去养心殿瞧瞧!”养心殿。苏公公看到我一脸担忧地迎上来,“娘娘,您怎么来了?”我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凑近苏培盛痛心疾首道:“本宫是七阿哥生母,怎么可能不着急呢?”苏培盛臂弯上挂着拂尘,看上去脸色十分为难,他想要劝我回去,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忽然,我听见里头弘昫奶声奶气地厉声争执道:“谙达无错!儿臣无错!准噶尔虎视眈眈,野性难驯,若不早日收复,必成心腹大患!”“放肆!”皇上砸茶杯的声音惊得我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捏着绢子的手也不由紧了几分。“你怎么来了?”听声转头,我才发现毓贵妃来了,她穿戴整齐,身上好几件首饰都是曾经宜修那个旧首饰匣子里的东西。天水碧的斗篷,衬得她清秀脱俗,她从前最恨为人替身,如今竟然肯为了弘昫,做这么明目张胆的让步。我知道她在意弘昫,赶紧蹲下对她行礼,身子还没蹲下便被她搀扶起来。“兆惠无错,弘昫无错。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你在这儿不便,回去等信儿吧。”我看到毓贵妃踌躇满志,眼神坚定,便知道她的筹谋不会让我失望。“嫔妾谢过贵妃娘娘。”她微微一笑往我这儿凑近了一步,“弘昫也是我的孩子。”我抬头看到她眼中的真诚,暗暗松了一口气,镇定地朝着养心门外走去。刚走到宫道上,还没进暖轿便看见了僖妃的仪仗正往这边来。永寿宫离养心殿远比延禧宫近,甄嬛想要笼络皇上之心,自然比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同是妃位,她如此显赫不知收敛,比端妃敬妃乃至我都要风光,不就是仗着得宠吗?我手搭在宝鹬腕上,一路走到僖妃的暖轿前,“僖妃姐姐,好久不见。”轿夫们面面相觑,只能停下,佩儿懂事地将帘帐掀开,露出僖妃精致装扮的娇艳容颜,以及她那华贵无比的金色宫装。“皇上不是让宣妃妹妹静修吗?妹妹怎么到了养心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