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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天生是偏心的,这句话放在生理学和社会学上都是真命题。”
过了很久,赵楚炎仍未释怀,生物课上讲这句话的老师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神色。他似乎忘了,不被偏爱的大有人在。
平日里他们绷紧神经不肯露出一丝破绽,如今在课堂上一一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赵楚炎被罚站在讲台边,因此和老师一同高高在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一阵牙酸的声音持续了十几秒,盖过了老师单调乏味的讲课声,迅速攫取了班上所有人的注意力。柔和的清风洞穿大开的窗户,新鲜的空气伴着茉莉花霸道的芳香涌进教室。
“看这里啊,同学们!”生物老师使劲儿拍了拍黑板,落下来的粉笔灰呛得他连打了四五个响亮的喷嚏。
“我艹,地震了吗?”课上打盹的吓了一跳,连人带桌倒在地上,附近的人首先憋不住爆笑出声,引得众人都捂嘴狂笑起来。
老师自觉面子扫地,狠狠瞪了一眼教室后面。
赵楚炎懒懒掀起眼皮,后排靠窗的高个子抬起下巴,浑然无畏地向他比了个十字架的手势。
神经病。
他挑挑眉,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庄重而缓慢,像是为了故意让人看清自己的每个动作。
谢祁阳眯了眯眼睛,为赵楚炎那莫名其妙的虔诚,随后又忍不住笑了笑,他总能被赵楚炎那古怪的曲解能力给逗乐。
他本来想说还有十分钟下课了,不过,他轻轻吐出了两个字眼。
“阿门。”
这样也不坏。
傍晚的防盗窗伸进来点点别人家的灯光,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琢磨盖着黑罩子的鸟笼里,小鸟是否正在安眠。混沌的光点映在灰色水磨石地面,又反射在发了霉的腻子墙上,使其上用红蓝铅笔绘就的一个个涂鸦更加清晰。
“赵楚炎,干什么把你的脏袜子放进我的抽屉里!妈,你看他又搞恶心人的恶作剧。”抱怨声连绵不绝,被子蒙到头顶,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门外的叹息声听话地悄悄远去。
最近刚入初夏,幸亏还不是很热,这个月电费能省一点是一点。赵孟氏关了客厅的大灯,专心致志于电视上正上演着的狗血八点档。
她头也没回,“快睡吧,等会儿你爸回来想睡也睡不了了。”
闻言,本来捂着肚子正难受的赵楚君顿时歇了撒娇的欲望,到厨房的柜子里拿了一板布洛芬缓释片。回头看赵孟氏仍无动于衷,眼里划过一丝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痛苦,拖着沉重的小腹不情不愿地给房间上了锁。
赵楚君和赵楚炎,一对儿吉祥的龙凤胎。据说娘胎里赵楚炎就是个当之无愧的煞星,抢得赵楚君差点儿腹死胎中,故而身子从小羸弱,连带着性子也受了牵连。不过,活在这种家庭里,也很难长出讨人喜欢的样子就是了。
又开始了,少女蜷着身体不停变换着姿势,额头直冒冷汗,忍耐许久还是等不到止痛药起作用。
头顶的墙壁后传来怪异的声响,赵楚炎在床上翻来覆去,打着哈欠不耐烦地下床,踮着脚从两米高的大衣柜上取了把钥匙踢开了门。
赵楚君半腰的长发层层披散下来遮住了脸庞,只露出一只疲惫的眼睛紧盯着这位“不速之客”。真像个女鬼,他看到她这幅惨样不厚道地笑了笑。
“你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吗?”
随着一只荞麦皮枕头被发泄似的重重砸在脚边,他才讪讪地挠了挠头,乖乖捡起来还到它主人手里。
“我发现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像个女孩儿。躺下吧,主子。”
“你最最喜欢的附嘉难道因为是个哑巴才让你喜欢吗?”
赵楚炎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熟练的撸起袖子,到抽屉里翻精油的时候意外发现里面躺着个还没开封的热水袋。
他诧异地转头问,“不是吧,大姐。宁肯吃药也不用热水袋?”
赵楚君整理着衣服的手一顿,突然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我不喜欢它的颜色。”
热水袋是附嘉非要托他送的,天知道她们俩在闹什么幺蛾子。
赵楚炎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赵楚君的眼睛和他的非常像,甚至看人的眼神。有人曾对他说过,拼命遮掩,其实暴露的东西更多。
他默默把精油倒在手上,一圈一圈地往她肚皮上按揉。
“我今天路过你们班,看见你又被罚站了,真没出息……”赵楚君长长的睫毛慢慢掀开又合上,赵楚炎认真的模样让她心里一暖,时有时无的自我厌弃被她抛到一边,深深的黑眼圈盘踞在眼底,她看起来和实际上一样累。
“睡个好觉吧,赵楚君。”他轻轻摘走了她脸上的眼镜,放在旁边算题测、教科书摞成两三沓的书桌上。
沉思被两声重重的锤门声打断,赵孟氏才惊觉已经入夜了。
难言的恐惧感瞬间抓住了她的心脏,惴惴不安地打开门,迎面朝天的酒气蛮横地推开了她,冲进了毫无防备的家里。
大着舌头的男人粗声粗气,“孩子们都睡了?我说了几次了!你是不是……”说到这儿,他侧头望了望对面紧紧关闭的两扇房门。
“反正往后你睡你的,别管我了。”
附嘉是我最好的朋友,几乎每个见识过她魅力的人都如是评价。
你敢信,孩童时代,她惯来会笼络人心的妖名便响彻一方。
城市里的房子修筑得严丝合缝,凡人们以此作为筹码要挟来天空的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