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斯的父亲,狄波卢奥玛帝国的现任君主──皇帝尤萨病逝了。
也许是总结了国内所有一流医师意见的缘故,尤萨.里.耶格凯尔的逝世日期与继任皇帝菲利斯的预测几乎相去无几,因此也有少部分的贵族在私下揣测,尤萨皇帝的健康状况之所以会在一年多内急转直下,很有可能与生性风流的菲利斯急着掌握权力有关。
当然,在缺乏实际证据的情况下,这些讨人厌的流言蜚语最多也只是贵族们茶余饭后的閒聊话题,所以儘管菲利斯被这些怀揣着恶意的谣言给气得七窍生烟,他也只能摸摸鼻子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在权力根基尚未稳固的现在,还是尽量不要招惹多余的麻烦比较好,卢克是这样跟我解释的。
今天是菲利斯下定决心要与冈萨雷斯正面较量的日子,虽然说是较量,但事实上只是回答狮子在一个多月前提出的问题而已。
『你之所以想成为王的理由──?』
不是「你理想中的王」,也不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王」,狮子的提问精准地直指菲利斯的初衷,是个既称不上困难,也算不了简单的询问。
就某个角度来讲,我觉得冈萨雷斯根本是在对菲利斯放水。
狮子很有可能从卢克,或是其他熟识菲利斯的人中知道了他的过去,菲利斯只要说出自己曾经和侍女共同经历过的那段生离死别,一定可以轻易得到冈萨雷斯的认同,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毕竟狮子是个温柔且富有同情心的人,这点我可是亲身体验过了呢。
由于菲利斯对于独自面对冈萨雷斯这件事多少还是会感到有些恐惧,所以他特地找来了我和卢克壮胆──不是我想吐嘲,菲利斯你难道是那种如果不跟朋友一起手牵着手去厕所,就会憋尿直到哇哇大哭的小学女生吗?这个心灵上的脆弱程度实在是超乎想像欸!
……总之,在未来皇帝的要求之下,自己还是准时出席了这场攸关菲利斯将来的面试。
建国英雄冈萨雷斯是否愿意在菲利斯的登基典礼为他美言几句,全都取决于他今天的表现。
阳光像是瀑布一样洒进凯瑟琳皇宫的走廊,将看了会令强迫症病患心满意足的整齐磁砖映照的无比辉煌。
交迭着双臂的狮子在女仆的引导下来到了宫殿一楼大厅。
哈欠连连的冈萨雷斯用力地伸了个懒腰,金褐色的鬃毛在太阳的照射下闪耀。
我笑瞇瞇地对狮子挥了挥手,狮子则是诧异地扬起了眉毛。
「没想到佩姬妳也来了啊?」
我点点头,在屁股后面交迭着十指:
「我喜欢看别人接受考验的样子。」
「……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狮子吐嘲,然后转头望向菲利斯:
「小子你已经做好准备了是吧?」
在纯白军装外面披了件酒红色披风的菲利斯悄悄握紧拳头,他纤细修长的手指和关节因为用力过猛微微泛白。
「随时都有办法开始。」
也许是菲利斯那充满觉悟的模样勾起了狮子的好奇心,冈萨雷斯一边瞇起眼睛,一边用手摩娑着下巴上的鬍鬚:
「我说小子你跟上次比起来明显要进步不少啊──」狮子满意地点头:
「怎样,需要我再重复一次题目吗?」
菲利斯摇摇头,深深吸了口气──
「冈萨雷斯你给我听好了,我为什么想成为王的理由!」
菲利斯像是指挥军队般伸手在胸前用力一挥:
「是因为成为王根本就不需要理由!」他接着说道:
「没有男人会抗拒金钱、权力、女人与美酒,然而,如果不懂得节制的话,这些美好的事物一定马上就会消耗殆尽,为了能持续满足自己,当一个能妥善管理国家的王便成了我必须要做的事情。而正因为人类打从出生那刻开始就一直遵循着慾望在行动,所以满足自己完全称不上理由,成为王不需要理由──!」
菲利斯的回答令卢克、伊莎还有我同时愣在原地。
我迫切地需要一只镜子来确认自己头顶上那根呆毛究竟打了几个结,又或是弯曲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角度。另外,等等还得调整一下内衣,肩带因为惊讶而从肩膀滑落到手臂的感觉好不舒服。
……真是的,亏我原本还以为会是跟菲利斯的初恋有关的深情告白,没想到会是这种出人意料的答案。
不过菲利斯的答覆好像正中狮子好球带的样子,只见鼻孔因为兴奋而变大冈萨雷斯开始用力鼓掌:
「太棒了!好久没听到这样忠实于自我的回答了!可惜啊──」
狮子突然戳了戳菲利斯的胸膛:
「还差一点,距离我想要的答案还差一点,小子你还有没向我坦白的部分,我闻得出来你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