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斯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自己当初肯愿意拉下脸跟初恋菲莉娜好好道个歉,事情是否就有挽救的余地?
没错,两人最后一次碰面时,双方正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在冷战。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闹脾气的理由,只不过是想保护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罢了。
毕竟,如果不是他那幼稚的言行伤透了菲莉娜的心,她又怎么会选择不告而别呢?
菲利斯常常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菲莉娜。
假如自己当时选择的不是赌气,而是放下身段认真和她道歉,菲莉娜在离开前说不定就会跑来跟自己道别。这样一来,自己或许就有办法阻止她被送走,就算失败,也能透过不断向麦克白爵士表达自己对菲莉娜的重视,去避免他对女仆痛下杀手。
站在花海中央的菲利斯痛苦地想。
凯瑟琳皇宫的庭院被菲利斯种满了紫色的郁金香,这些彷佛潮水般淹没整座后院的花卉,每一朵都是菲利斯对他初恋的纪念。
被戏称为夜莺的丹紫色郁金香是菲莉娜的最爱,菲利斯还记得以前她曾半开玩笑地跟自己提过──「如果菲利斯你长大以后依然喜欢我,就为我把宫廷的花园种满郁金香吧!」。
如今,菲利斯完成了她的愿望。
只是,最期望看到这片景緻的人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
即使事情已经间隔超过十年,与菲莉娜一起相处的那些片段偶尔仍会在他的梦里出现,女仆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至今仍埋藏在菲利斯心中的某个角落。
同时,也在他心里留下了永远无法被填满的空洞。
他并不打算忘记这些,相反的,还希望自己能永远记得。
因为这是自己少数能用来证明菲莉娜曾在这世界上活过的方式之一。
生命只有在被人遗忘之后才会真正死去,菲利斯一向如此坚信。
正当菲利斯站在花园里缅怀过去的时候,卢克的声音突然自庭院入口处响起。
「你果然在这里。」
菲利斯没有回话,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朝卢克露出苦笑。
瀰漫在空气中的浓郁香气似乎使卢克有点适应不良,他皱起眉,用手在鼻子前搧了几下,试图驱赶那些正尝试攻占他鼻腔的花香:
「……你对她真的非常执着。」
「单纯只是不想忘记而已。」菲利斯别过脸,将视线移向花海的尽头:
「要纪念她,我只想得到这种方式。」
卢克站到了菲利斯的旁边,神情充满困惑:
「其实我一直不太能理解,既然菲莉娜对你来说如此重要,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拿她来回答冈萨雷斯的问题?」
盯着好友那陷入沉默的侧脸,卢克在停顿片刻后接续说道:
「比起『成为王根本不需要理由』,或是『整个国家的女人都是我的东西』,发生在你和菲莉娜身上的事明明更容易激起冈萨雷斯的同情,也更加贴近你的初衷。」
菲利斯低头凝视自己舒展开来的掌心:
「事实上,我确实曾考虑过要不要这样做……只不过,我很庆幸自己最后没有付诸实行。」
任凭彷佛海带芽一样微微捲起的淡金色髮丝随风飘动,菲利斯握紧了他原本摊开的手──
「要是把这份心情拿来当作追寻认同或是争权夺利的工具,我肯定会无法原谅自己,同时也会玷污和她一起相处和度过的每个点点滴滴。」
鬆开拳头的菲利斯缓缓闭上双眼:
「……虽然在冈萨雷斯的诱导和追问之下得出的答案有点好笑,事后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滑稽,但至少我成功守住了自己跟她之间的回忆,没有让萦绕在心中的这段过去变质。」
「即使这么做很有可能会使你得不到冈萨雷斯的支持也是一样?」
睁开眼睛的菲利斯脸上挂着释怀的笑容:
「即使这么做会使我得不到冈萨雷斯的支持也是一样。」
从云层缝隙间洒落的阳光照亮了年轻皇帝的侧脸:
「──毕竟,我可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卢克笑着将手勾在了菲利斯的肩膀上:
「如果菲利斯你真的变成那种讨人厌的傢伙,我会负责揍醒你的。」
菲利斯用手肘轻轻顶了卢克一下:
「那个时候就拜託你了,兄弟。」
「建议你作好觉悟,我的拳头可是很重的。」
「有比菲莉娜手中的扫帚还重吗?」
卢克在呆滞了半响后微微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