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提笔写了一封信,招来了暗卫林生,「把信送进宫去,交给那位大人吧!」
林生不舍的看着自己形同枯槁的主子,忍不住说了两句:「少爷,您多休息,保重身子要紧。」
「我知道。」
「你知道,还……」
云暮眼睑半阖长睫遮蔽了眼眸,「林生,帮我把秋伯叫来。」
很快的,一个眉慈善目的老人家没多久就到了云暮的书房,正是秋府管家秋伯。
「少爷,您找我。」
「嗯,有一件事请秋伯务必尽力帮忙。」
秋伯顺了顺长鬚肯定说道:「老奴能做到的,必定会尽力做到,请少爷吩咐。」
秋伯仍秋府二代的管家,本是秋家旁支出身,对于秋府府中的大小事瞭若指掌,是秋宰府最得力的属下。
云暮道:「我这段时间会离京外出,对外称病,但这件事不能让第三者知道,包括我爹,你能帮我隐瞒好吗?秋伯。」
闻言,秋伯脸色乍变,面色凌重道:「少爷,您知道此刻朝堂局势诡谲,对于老爷而言,少爷的位置极为重要。
此刻,少爷若是出京,对老爷影响颇大,甚至恐会引来秋府杀生之祸,请少爷三思。」
云暮捏了捏眉头哑声道:「所以我才请秋伯不要告诉任何人,帮我遮掩,我最晚半个月内就会回府。」
秋伯看云暮似乎心意已决,于是问道:「少爷,要去何处?」
云暮低言道:「见故人……」最后一面,后面的这几个字自然没有说出口。
大战将至,到时便是我生死覆灭之时,再此之前,我想见你最后一面,那怕是远远的眺望一眼也好。
「什么样的故人,让您值得这般冒险。」
云暮道:「一个很重要的人,比我的性命还重要的人。」
秋伯心疼的看着从小知根知低的少爷,少爷从小好强,极有主见,是才智无双八面玲珑之人,难得的将才。
可惜幼时就被了凡大师籤言,是英年早逝之命格,就算秋宰府如命般处处呵护着少爷一路成长,但终难逃宿命吧!
秋伯无奈道:「好吧!我会尽一切力量保密,但少爷,为了秋家,一个月内您必需赶回来。」
他慎重道:「我会的。」
当夜,一个简装夜行的人自宰府飞跃墙头离开,与夜色融为一体,几息之间已不见人影。
几天后。
一名冠玉公子低调的轻装着简,髮冠半束飘散乌丝之间系绑了两条靛蓝髮带,飘逸风流,身边只带了二个劲装侍从,一路策马奔腾的快速朝南前行。
沿路间信鸽往来频繁,每当公子收到讯息时,总会不经意的一展笑颜,如化雪春风,却令周遭风景黯然失色,独留清俪无双。
侍从道:「少爷,我们一路南行,约莫再10来就快到开州。」
云暮浅笑道:「知道了,别告诉甄生我们来了,还有甄生信中提到梨花院众人被俘,通知情报网,全力调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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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国皇宫偏僻的宫殿内。
青年身着的矜贵华服与脸上的鬼面具竟诡异的合搭,看起来融为一体,增添神秘及凡人莫近的疏离感。
他手上捻着从云暮手中传来的信,眉头微蹙不自觉的反覆摩娑着指尖。
喃喃自语道:「要不是乐绥,也发现不了夜王的手已经伸至青州,势力范围已然扩大到这么远。看来事情比想像中严重许多,速度也快了许多。」
鬼面人执笔振笔直书的接连写了几封信,并妥善缄封好每封信,之后便招来了一个面如冠玉的公公,将信尽数送了出去,并交待道:
「告诉他们,依信行事,不得有误,若遇阻挠,不可善做主张,速速来报。」
鬼面人额外拿出一个小纸条,交给他,道:「用最快的速度飞鸽传书给何竺恪将军。」
几天之后,千里之远,青州城的青龙山山岭。
青龙寨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此刻却是寨门大开。
所有的山匪却是整整齐齐的跪地求饶,周围环绕的是一群威风凛凛一身戎装的军人。
匪首正是之前追杀乐绥一众的黑衣人首领。
青年将军一丝不苟正襟危坐的坐在前头桃花心木的太师椅,这华贵的太师椅正是原本的山匪从山下乡绅世家抢来的。
何将军对着脚下不远处的跪地的黑衣首领,威猛霸气压迫感十足。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派来?」
黑衣首领偷瞄了上方一脸凶猛如兽的将军,畏缩的抖了一下才张口避重就轻道:「草民张四,是这青龙山寨的大当家。」
将军鄙视的眸光没有情感直勾冷笑,嘴角不屑的微抽,道:「自以为聪明。」
「啊——」惨叫声响起。
张四在猝不及防之下,身旁的副将已一剑挥出,张四姆指指节已然不见,仅剩伤口处血流如注的正冒着鲜血。
将军清冷压迫的声音再次响起,更是多了一份威胁,「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你与这些人不同。」
张四虽是青龙寨现任的大当家,但实际上是夜王的暗夜军的一员,军人长久训练以来的特质是隐瞒不住的。
尤其在身经百战的将军面前,更是无所盾形,张四与那些一般乡野山匪泼皮无赖明显不同。
张四狠狠的咬着牙,忍痛的按住手上的伤口,无辜又委屈道:「我就是青龙山寨的大当家啊!」
不能说,说了就是死路一条,说了,夜王不会放过我的。
半响,耳边传来阵阵轻蔑的笑声,将军哈哈大笑,道:「算了,我是个好人,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就在张四以为逃过一劫之时,将军倨傲的撇了一眼张四后面跪了一地的山匪。
他手指着张四的头道:「你们说,他是谁派来的?他要你们做什么事?说了,就饶你们不死。」
这群山匪原本就不服暗夜军的高压统制,这段时间咎责打骂比土匪还凶残,早就巴不得脱离他们的掌控。
马上就有山匪喊道:「将军,是夜王,他是夜王的人,这次行动就是要活捉乐王,我们都是被逼的,求您放我们一马吧!」
张四闻言眼神暗了下来,缩了缩身子偷偷抬眼看了将军一眼,发现青年将军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中一个咯噔冷汗直冒。
大意了!怎么忘了他们这些不讲道义的山匪,见风转舵的本事第一。
将军得了想要的答案,沈默片刻双唇紧迫而后缓缓张口道:「把这些人都先压下去,之后带回京候审,……至于张四留下来独立审训。」
张四头皮发麻的看着陆续离开的山匪,而自己独立留下来面对众多的刚毅冷漠的军人。
只听副将低沈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你是要自己完整的交待,还是兄弟们帮你,待会让你自己交待情报呢?」
清冷的声音在张四耳裏迴盪如同声声的阎王夺命。
他向来贪生怕死,看着步步进逼的副将,惊吓的红了眼眸,全身颤栗如筛糠。
他双手紧握求饶:「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吧!」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说了,夜王会让他从此生不如死,所以就算是死,也不能说出夜王的阴毒计划。
副将冷嗤摇了摇头,怜悯又不屑的道:「一如即往的嘴硬。」
「兄弟们,动手吧!别弄死,到时候还要给夜王送贺礼。」
夜晚山寨内,青年将军在案牍前正提笔振书在写信,一名副将来到将军身旁。
看到来人,他优雅的放下手中狼毫轻轻搭在紫砂笔搁上。
副将近身在将军耳边说道:「兄弟们大意没发现张四牙裏藏着毒药,还没用刑,张四就已咬碎毒药服毒自尽了。」
青年将军闻言敛眸缄默不语,只有「叩叩叩……」指节有力节奏分明的轻敲着桌面,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半响,将军沈声道:「去问看看山匪中有没有人知道夜王与张四的连络方式,不要让夜王知晓,我们已经攻占山寨。」
副将回道:「是。」
没多久,传令兵拿着纸卷进来,「将军,京城来信。」
说罢便将纸卷递给了坐在案牍边的何将军,他直接将纸卷展开。
纸条上仅仅几字:「驻军青州城外,乐王之事无需再追,暗中保护秋云暮。」
「留在青州是嘛!」
「秋云暮也来了!」
青年将军将纸卷放入火盆中烧毁,没留下一丝痕迹。
他压低声线对副将说道:「所有人员驻扎青龙寨,另外派传哨兵将振武军全军化整为零隐秘的调至青州,不要走露风声,违令者斩。
另外再派一小队人马假意继续追捕乐王,就算看到乐王也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