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还是不动。贺川居高临下地看着,表情不太高兴,但没多说什么,转身拆了包猫粮,倒在碗里,说:“快吃。”小猫却直接窜到沙发后面去了。贺川摸了把后脑勺,他一般不耐烦时总爱这样。江汀知道他这个习惯,吓得赶紧往碗边挪了两步。毕竟猫在屋檐下,就算他对贺川的情感再复杂,也得先低低头,把自己这具身体照顾好了再说,否则拿什么变回去?“呜……”我吃就是了……小猫悻悻走回来,张开嘴,作势要进食。然而猫粮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实在是太腥了,淡淡的咸味混着肉质触感,别提有多难吃。“咳咳咳!”小猫只吃了一口就不停咳嗽,漂亮的毛发统统炸起来。贺川把水推到他身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略显笨拙地顺顺猫毛,“不吃就吐出来。”江汀猛吸一大口清水,才把嘴里奇怪的味道洗刷干净。他只能用可怜的猫类语言跟贺川沟通,怎么说都是声不达意,江汀开始心疼那些宠物猫,它们跟主人沟通时会不会也有一点无力感呢?他好饿,饿得肚子瘪瘪的,也没什么力气继续跟贺川闹别扭。人类的小九九全部臣服于动物的原始习性,他甚至试图去厨房找可以下嘴的食物。贺川跟着猫进厨房,没敢放这小东西乱动,把它拎到筐子里坐好。“别瞎跑。”贺川猜这猫只是吃不惯那几种口味,但手头没有更多品种的猫粮,他只好现学自制食物,“算了,给你煮肉吧。”贺川熟练地起锅烧水,将肉切碎,丢尽咕噜噜冒泡的锅里。他厨艺还不错,算是从小练出来的,江汀曾经没少吃他煮的东西。猫食不能放太多的盐,更别提乱七八糟的调料,不过好在江汀从小学舞,本就对饮食严格控制,所以清淡的食物恰好能下口。江汀实在是饿坏了,等肉碎稍稍凉了些便扑上去,将碗舔个精光。邵明辉一直离他距离稍远,听见小猫进食声才跑过来,迅速掏出微单相机,笑道:“哎哟,慢点儿吃呀,汤都沾脸上了。来,看镜头——”“嗷?”小猫疑惑地抬头,拿爪子擦擦胡须。没沾上脏东西呀,干嘛要拍我呢?贺川亲自上手给小猫擦干净,回头挡住镜头,“这你都要留照片?”“记录生活,你懂不懂?”邵明辉有模有样地拍完,还夸小猫可爱。贺川懒得再管他,因为拿毛巾没法戴手套,只能光着左手给猫擦脸。洗脸巾在小猫嘴角摩梭两下,揉得兜兜直发出“呜呜”的哼唧声。“好了。”贺川说,“吃完没?”江汀:“喵!”
饱了饱了!贺川拍了下他的头,“真挑食。”这顿晚餐过程确实很艰难,但好歹是让兜兜填饱了肚子。江汀觉得应该替兜兜感谢一下贺川,毕竟自己比起普通小猫确实有点挑。那就用自己的方法“贿赂”一下贺川好啦。江汀伸出白团子似的爪子:“喵呜。”你过来。贺川不明所以,没动弹,于是江汀主动向前一步,在他裸露的左手上挠挠。江汀知道贺川所有的秘密,所以连蹭的地方都很精准,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贺川的腕骨——他知道贺川很喜欢被摸这里。裸露的皮肤很薄,薄到小猫的胡须可以感知到脉搏跳动的频率。它很快,大概跟江汀心脏跳动的频率一样快。猫灵敏的本能将一切感受都放到最大,江汀既期待又紧张地贴着贺川的手腕,又转移到手背,最后慢条斯理地,用鼻尖嗅嗅修长的手指。每一根都蹭得很慢,好像在品尝什么了不得的条状艺术品,连微微颤抖的指尖也不放过。贺川忽然觉得哪哪儿都痒,赶紧抽回手,欲盖弥彰地搓搓鼻子。异样的舒适感从手腕处蔓延至全身,仿佛渴了很久的旅人忽然跳进沙漠中的泉水。邵明辉注意到不对劲:“咦,你手腕怎么红了?”“没红。”贺川板着脸。“就是红了啊。”邵明辉盯着他脸看,“嘶,好像耳朵更红。”“都说了没有。”贺川不耐烦地否认着,快步走进厨房。作者有话说:天塌下来有贺川的嘴顶着 p-两个世界被一只猫勾出皮肤瘾来,真的很丢人。贺川懊恼地搓搓耳朵,妈的,差点露馅。贺川以为倒霉小猫一定不知道,自己身为皮肤饥渴症患者,手套和包裹都是隐藏瘾症的工具。所以,他要忍得非常辛苦,才不至于让自己在撸猫的时候太像个变态。作为猫咪的江汀却没他想象的那么笨。毕竟是朝夕相处了十八年的人,还能有什么秘密。江汀第一次听说“皮肤饥渴症”就是因为贺川。心理医生说,它的诱因并不美好,是贺川长期缺爱与遭受殴打所致。贺川从小父母双亡,爸妈那本来有套爷爷奶奶留下来的老房子,可房子在乡下,自建的,又经历了拆迁重新安置,产权本来就不清不楚的,城里新分的安置房就被他叔叔贺光给占了。贺川没法,跟着这个叔叔一块儿去了城里。江汀头回见到贺川和他叔叔,是在一个雪天。他们的老家在北方靠海,下起雪来比加州更甚。雪好似筛子抖盐,在外面没呆一会儿就能积一肩膀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