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空了几秒,白静丹才开口:“记得,怎么了?”江汀愈发觉得不对,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没怎么,就是听你们说过他在这里读书,所以想问问你们。”“你见到他了?”白静丹的语气不太自然。江汀没承认也没否认,反问道:“小川哥出国后,有找过你们吗?”“没有。”白静丹答得很快,“我们上一次跟他说话还是好几年前,你也知道的。”江汀了解自己的母亲,她绝不会为这些事撒谎即便真的有隐情她最多只会回避。再说当初他们一家与贺川真的很要好,如果不是自己不懂事去跟贺川吵架,他们几个大概可以一直要好。“知道了,谢谢妈。”江汀又寒暄了几句,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又看时间到了贺川回家的点,想要挂电话,“我这儿还有点事儿,等有空了再给您打。”白静丹应和着,挂断前提醒道:“三点水,你出去也那么久了。如果玩得差不多,就早点回家吧。”江汀点点头说:“放心吧,我过几个月还有面试呢,不会耽误的。”江汀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电话那头江岸好像说了句什么,然后通话就中断了。事情愈发让人摸不着头脑,江汀挂了语音,盯着屏幕发呆。 心上人下午四点,王医生的私人诊所。诊所开得很大,因远离市区而十分安静。贺川到时王医生刚刚送走前一位患者,正在诊疗室内整理繁杂的病例材料。她是位干练的女士,穿着白净笔挺的制服,见到来人后,温柔地询问贺川要不要喝咖啡。贺川摇摇头,径直躺到椅子上,并不需要引导,驾轻就熟地抬起手,等待医生把各种管子连到自己的皮肤和大脑上。他来过很多次了,每次来的理由都不太一样。最开始是因为渴肤症的困扰,后来医生发现它与某些原生家庭的伤害有关,便着重引导贺川淡忘那些痛苦。再后来,她渐渐得以窥见更深层次的遗憾,而这些遗憾是贺川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的。王医生摆摆手,告诉他这次没有必要这么快进行检验,可以先聊聊天放松。“最近遇到了什么事吗?”王医生问,“幻觉与幻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贺川眼皮微动,“从……一只猫。”医生问:“猫?”“嗯,猫。”贺川说,“收养的。”这倒不算什么坏事,王医生更加关心病症的诱因:“你怀疑那只猫是幻觉吗?”“不。我确定它是真的。”贺川知道被邵明辉见过的小猫以及被att证实过的聊天记录都确有其事,唯一的幻象只有那些声音,“但我时常觉得,它很像一个人。”“……”王医生很有专业素养地没露出无语表情,“‘像’是你的修辞手法,还是别的?”
贺川想了想才回答:“不,是他们的说话、动作、性格,几乎一模一样。”王医生怀疑自己听错了:“猫,说话??”“……”贺川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只好略有隐瞒,“这个是修辞。”“贺。”王医生正色道,“我真希望它像的‘人’不是你的初恋。”“没有初恋。”贺川纠正道。“好的,没有。”王医生换了个措辞,“单恋。”贺川并不觉得这个词比刚刚好到哪里去,但懒得再反驳,哼道:“我真后悔当初跟你提起过这个故事。”“那怎么可以?这些都是治疗的一环。”医生拿起一张测试表递给贺川填,“你要相信我的专业水平及保密规定。”三年前贺川来找她时,她也是这样先递给贺川一张测试表。上面主要是通过初步问卷筛查皮肤依赖的程度及显征。当时的王医生惊讶于贺川渴肤症的严重性,也对它的诱因产生了很大好奇。她做了很多个疗程的心理咨询后,才引导贺川讲出海滨老家的可怖的童年,也隔着时光窥探到那个深不见底的日子里唯一的光束。有一次,贺川经历了催眠,少有地跟她聊起江汀,聊起他在江家过年时烟火全都散掉后夜空三秒钟的寂静,以及江汀趁着这个空档问自己的问题。当时小江汀昂起头,问,毕业了想去哪儿。贺川也不知道,他想过要去首都,或者西岸的海边,但那一刻他非常罕见地想留在老家。贺川迷迷糊糊中回忆道:“那天他还问我别的问题,去哪里读大学、去了会不会谈恋爱。”因为输出得太多,贺川的嘴上因为干涸而起皮。医生则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循循善诱道:“你怎么回答?”贺川蹭了蹭唇,继续说:“我告诉他不想谈,还小。”“那年你也不小了吧?”医生算了算,“十八了。”“嗯。”贺川睁开眼,“他也是这么问的。”医生问:“那你怎么回答?”当时又一朵烟花炸开,五颜六色,震耳欲聋。贺川小声说:“我的意思是,江汀还小。”江汀时处十六岁的年纪,大概还不懂得接住爱,尤其是来自这样野狗命似的人的爱。贺川脾气真的不算好,却愿意花全部的耐心等小孩长大,然后把未来的一切都规划给他。这些话如果能被听到,也不会是现在这番景象。医生叹气:“我猜当时的烟花声过于响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