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的表情震动,他实在不明白江汀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示好。四年前他们大吵过一架,随后贺川就出了国,期间江汀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江汀明明……应该不想见他才对。那现在这只猫的举动又算什么?怜惜?报恩?还是小时候帮人解瘾的惯性?贺川不敢多想,他拿出在家里已经很少使用的黑手套,把外套拉链拉到脖子,浑身不再有裸露的皮肤。“不用陪我,烧水很危险。”贺川克制地说,“也不用粘绘本,随便玩点什么,都可以。”江汀愣了很久,呆呆地问:“是因为绘本修得不好看,所以你在生我气吗?”贺川板着脸说“没有”,随后就进厨房,留小猫孤独地玩地垫。他的自制力此时已经耗到20,再跟江汀同处一室下去,怕是会出事。小猫被关在厨房吧台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委屈巴巴地数地砖上的花纹。数来数去还是无聊,他灵机一动,走到储物柜边,用牙齿叼开柜门,从里面掏出来几个圆溜溜的按钮玩具。那是以前贺川买来逗小猫玩的,但这种三岁孩子都会嫌幼稚的东西,才不会被江汀宠幸,没几天就被闲置了。江汀用白白的爪子重新将它们铺好,自作聪明地摁下他此刻想说的话。“主人,陪我玩。”贺川被这句机械的女声吓一跳,抬头,发现江汀正在拍地鼠似的摁下那个按钮。“兜兜?”贺川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关了火出来看。江汀继续拍拍,“主人,陪我玩。”贺川:“……”自制力再好的主人也顶不住这种可爱攻击,他只好蹲下来,伸出手指,试探着问,“这样玩?”江汀点点头。没错!贺川提醒道:“我可以陪你,但——”怕说得太直白会露馅,贺川尽量委婉地说:“我不能模你。”江汀不明白:“为什么?”贺川的耳朵因紧张而发红,眼神则因心虚而飘忽,这些都给了江汀自作聪明的线索。“我知道了。”江汀自信地说。
贺川有点紧张:“嗯?”“你是不是渴肤症发作了,但是又不好意思,”江汀自知聪明极了,“所以才故意躲着?”“……没有。”贺川回得非常快,仿佛晚一秒都是对他们两个的不尊重,“我只是觉得,摸你不合适。”“怎么会不合适。”江汀很奇怪,“你不是我的主人吗?以前你每天都会摸我,玩我的尾巴,还会搂着我睡觉——”“好了。”贺川被说的脸热,他怎么能对江汀做这种事,太龌龊了,他现在就是十分后悔,赶紧打断江汀的回忆,“总之就是不行。以后都不行。”然而小猫的爪子比人类反应更迅速,在贺川说出口之前,就已经贴上了宽大的裤管。今天贺川穿得宽松,江汀甚至可以整只钻进裤腿中,用柔软的肚皮摩擦贺川的小腿。笔直的裤管中瞬间多了一具小猫形状的山,它甚至还在移动,顺着小腿一路向上,直到膝盖回弯处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贺川清楚地感受到无数次与江汀接触时如出一辙的、被微笑电流灼过般的战栗感,无奈地、克制地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叫了声:“兜兜。”江汀只当这是病症发作的表征,变本加厉爬得更高,趴在人类的大腿上,用尾巴轻轻扫过突出的肌肉。江汀发誓这些流氓行径并非无师自通,全要怪近日独具无聊时观看的那些有关“渴肤症能否靠触摸消解”的视频。视频是否真的有科普功效江汀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贺川应当是症状很严重,因为他看到贺川的皮肤正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脸上甚至还有细密的汗珠。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江汀出于人道主义担心,以及汲取上次的成功经验,决定用小猫得天独厚的、带着些许倒刺的舌头,给皮肤以更多的刺激。张开嘴巴时江汀还有些不好意思,只有在闭上眼睛之后才敢轻轻地舔一小下。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江汀明显感受到小腿的肌肉猛然绷得很紧,甚至开始发抖。江汀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些慌乱,甚至开始认真思考是否要拨打急诊室电话,但还是病急乱投医地又舔了一下。突然,江汀的后脖颈被用力捏住。江汀不得不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头顶石破天惊的话却显些让他呼吸都停住。“江汀……”贺川的声音发哑,隐忍着颤音里居然还带着一丝祈求,“别瞎蹭了。” 违约如果是在放电影,这里大概值得一个很长的慢镜头加上循环播放的背景音。江汀在贺川的大腿上愣了足足五秒钟,才惊觉自己的动作有多么不合适,极其僵硬又极其缓慢地原路爬出裤管。而贺川作为镜头外的人则只知道目不转睛地盯着主角,好像世界只剩下这一亩三分地。没有比现在更尴尬的时刻了。江汀是戴着面具的小丑,原先幸亏有小猫皮囊让自己可以逃避脸红、胆怯、愤怒等等一切人类情绪,此时又不得不面对皮囊下丑陋不堪的这些。无论他再怎么骗自己也不敢否认,过去近一个月的偏爱,是自己靠欺骗和卖乖换来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贺川解释刚刚的行动,更不知道如何作为人类去原谅一个不告而别四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