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1)

“你的人生还那么长,大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邵明辉苦笑道,“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得的。”“那你呢。”carl很深地看着他,晌久才问,“为他折腾成这样,又值得吗?”邵明辉默了几秒钟,本不打算多说,却在看到眼前人的相貌时不免心软,多盯了一会,逼着自己挪开眼,叹息道:“没有为谁,也没有折腾。我现在怎么样,都是自己选的。”人生有几个决定是为“值得”而做,不过都是一件事赶着另一件事,慌慌张张地走到终点罢了。carl觉得鼻头有点酸,带着微不足道的哭腔,问:“疼不疼。”“还好。”邵明辉笑着摆手,“不算什么。”carl看着他因为痛苦而增长不少的皱纹,品析着刚刚那句明显扯谎的话,苦笑道:“怎么连实话也不肯说。”邵明辉一时语塞,无奈地说:“真不疼。”他会跟贺川喊疼,却不会对carl说真话。这个残忍的认知让carl不敢再聊任何多余的感情。如果邵明辉是健康的,carl大可以说,没关系,自己还年轻,可以横冲直撞,可以花费巨大的时间成本,可以用热烈又漫长的等待换一个眼神。可是,邵明辉在忍受病痛,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多占据一亩三分地,又怎么忍心让心爱的病人分散本就宝贵的精力去应付自己。“以后,我就不来烦你了。”carl把头埋得很低,双手紧紧抓着病床的床单,小声啜泣着,“我准备明年纽约了。希望那时候,你的疗程可以结束吧。”邵明辉始终闭着眼,只能脑补年轻人的表情,实在有些心软,但还是狠心没有回应他的前半句话,只是点点头,问:“是升学吗?”“嗯。大学里面的合作项目。”“恭喜。”carl又默了一会,努力止住眼泪,最后鼓起勇气问:“没有……别的要说的吗。”邵明辉想了很久,终于睁开眼,看着他深沉的眼睛,黑色的头发,还有带着水光的脸颊,仿佛在对一个辽远的灵魂讲话:“在外开心,记得常来sense”carl噙着泪,忍了很久,最后还是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江汀在门外,虽听不真切,但也了解了大概,鼻子有点酸,见人出来,赶紧上前去安慰。carl推门看到他,故作没事道:“我聊完了,你们进去吧。”江汀看到他转身前应该是哭了,但是年轻人的演技还算不错,再回头时已经没有任何异常。“再见,”carl跟贺川说完,转身又跟江汀挥挥手,“有需要一定要叫我。”贺川试探道:“还有什么让我转交的东西吗?”因为他看到carl口袋中的信封,所以特意这样问。但对方的手游移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拿出来。“没有了。”carl艰难地笑笑,“谢谢你。”

一万四千公里carl走后,贺川和江汀没有立刻进病房,站在门口没挪步。贺川盯着carl的背影看了很久,长长叹了口气。江汀的脑子也很乱,他迫切想和贺川聊聊,拽拽他的贺川的衣角,“在想什么?”贺川偏头看着江汀,反手抓住了身旁的手腕,“在想……你出门前问我的问题。”江汀回忆了好一会,不记得自己问过什么。贺川把他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好让彼此的目光能完全袒露在视线下。“如果我是螣,我不会害怕,也不会伤害他。”贺川应该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忽然开始回答一小时前的剧本,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坚定,“我会拔光全身有毒的鳞片。”他的喉结动了下,眼睛里是少见的脆弱和迷茫,“再去拥抱他。”手术室外有三秒钟的寂静,谁也没再说话。“哥。”江汀向前一步,像小时候那样,张开双臂,“抱一下吧。”贺川睁大眼睛,不敢确定江汀的意思,迟迟不敢动。眼前的江汀和十几年前的孩子完全重合,带着安慰的笑,温柔地说:“我觉得你需要一个抱抱。”江汀的手心温度很高,抱着贺川时有明显的温差。贺川抖了抖,不知道是被烫的还是过于紧张。江汀也好不到哪里去,没一会脸就像熟了的烤鸭一样红。贺川本来只是轻轻的环着,在嗅了两下江汀的脖颈后,忽然收紧双手,紧紧地把江汀摁在怀里。江汀不得不仰起头才能呼吸,双手被迫搭在贺川肩上,安慰地拍了拍。以前的贺川在海底挣扎了一万年,他砍断所有的求救信号来阻止光源的接近。可是江汀是比光源更执着的存在,他如此义无反顾地走向巨大的、密不透风的海底,让贺川看到唯一一束光。贺川终于主动走向他。不知道抱了多久,江汀觉得腿都有点麻了,轻轻喊了一声“哥”,小声问:“你心情好点了吗?”“嗯,”贺川厚颜无耻地说,“但还是想再抱一会。”江汀:“……”他轻轻咳了声,“我们要进去找邵明辉。”贺川摇摇头,“他就在看着我们。”江汀:“……”两个人进屋时,邵明辉正用一种无奈又欣喜的眼神看着他们,大概是睡久了精神还可以,居然还有力气调笑:“抱够了么。”江汀不好意思地喊了声“明辉哥”,然后坐到病床边,问他身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