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耀灵帝这么多年,皇贵妃对枕边人的心思自是猜得透彻。
男子赐她锦衣玉食,予她荣华富贵,却偏偏不会给她最想要的皇后之位。
在她母家之势日渐盛起时,又将太子从偏僻的北凉接回来。
当真是对先皇后旧情难忘吗?
未必见得。
这个自私自利的男子一生所求的,不过和她一样,都是对权利的永远掌控罢了。
“那母后准备何时” 大皇子的话说了一半,目光小心扫向龙榻上气息犹存的耀灵帝,压低下声音继而道:
“准备何时让儿臣即位?”
皇贵妃没有回答大皇子的话,她坐在紫檀木圈椅上,缓缓摘下手上的鎏金镶宝护甲,抬手按上额头,拧起眉心。。
这南朝遗梦香无毒,耀灵帝平日里服用的养神丹亦无毒,只不过两者若是相结合在一起,就会使人精神极度亢奋,对近身之人的话唯命是从,可若是拿捏不好药量,便会陷入昏迷。
加重药量后,皇贵妃倒是有把握让耀灵帝写下废黜太子的圣旨,不过在此以后,男子就如燃烧殆尽的烛芯,时刻都可能会熄灭。
皇贵妃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眼下并非最好的时机,虽然局面和二十年前很像,却又不尽相同。
大皇子走上前为皇贵妃按压头穴,同时询问道:“母亲迟迟不动手,可是在担心什么?”
皇贵妃睁开双眸,眼底有一丝狐疑不决闪过:“那个姜少傅还在北凉,他是个隐患。”
大皇子对此事倒是不以为然,他自信哂笑道:
“母妃多虑了,雍州的兵权已然到儿臣手里,姜少傅老老实实呆在北凉苟活就罢了,他若敢用太子的虎符调动玄月军,那儿臣即刻给太子扣上起兵谋反的帽子,再下令几位藩王一起助我荡平北凉。”
感到手背一凉,大皇子低下头,看到母妃直勾勾看着他,女子幽暗的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寒凉。
“炎儿,到了关键的时候,你要能狠下心,唯有无情无心,才能坐上那冰冷冷的龙椅。”
皇贵妃的手很凉,眼神更是透着冰冷刺骨的寒意,看得大皇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狠狠点了点头,道:“母妃放心,若是有人胆敢不服,儿臣定当杀无赦!”
七日后,一道由耀灵帝亲笔书写废黜太子的圣旨,在早朝上被大皇子拿出来。
听过大内总管宣读圣旨后,金銮殿下,百官面面相觑,有人大着胆子询问,皇上可有立下新储君。
大皇子面色悲痛地摇了摇头,哀叹父皇因九弟设下巫蛊诅咒之事大为震怒,苏醒时只来得及写下这道圣旨,就又昏迷了过去。
若无储君,按照大燕历朝历代的祖制,皇帝病逝后,当立长子为新帝。
百官窃窃私语一阵子后,颇具声望的吴阁老出列直言:
“老臣以为,大理寺尚未查明巫蛊之案,陛下又是在神志不清时立下这道圣旨。臣认为等到陛下再次苏醒后,与几位内阁大臣商议过,再行定论太子废黜之事。”
一部分臣子纷纷跟着点头称是,直言废储乃是一国大事,不能仅凭一张圣旨下定论。
高高的金阶上,大皇子渐渐冷下眸色,他淡声道:“吴阁老此言,可是对父皇的圣旨存疑?”
“老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陛下久未上朝,臣子们不清楚陛下如今的状况,想要眼见为实。”
大皇子唇角微勾,眼中禽笑,只不过那笑意未及眼底:“父皇的病时好时坏,总不能让诸位大臣一直守在晏安宫外,吴阁老若是认为这道圣旨是耳听为虚,那你不妨去地牢看一看沦为阶下囚的九皇子,眼见为实他行巫蛊之术的下场。”
言罢,两名皇城使走进大殿摘下吴阁老的官帽,堵住他的口舌,粗暴地将人拖拽下殿。
大皇子负手而立,目光沉沉扫视向殿下噤若寒蝉的臣子,缓声询问:“还有那位大臣,想要眼见为实啊?”
亲眼目睹吴阁老的下场,殿内百官无人敢应。
恰在此时,少年清朗的声音如同拨云见雾,清泠悦耳:“大殿下,可否让臣瞧一瞧皇上的圣旨。”
大结局下
百官们齐刷刷看向从列位中走出的少年, 脸上皆露出惊讶的神色,有的官员更是用力揉了揉双眼,仿佛要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看错。
大皇子瞧见此人, 眼角先是微不可查抽动了一下, 随后急忙看向大殿外。
“大殿下且安心,臣是独自一人来的。”
少年笑盈盈解释,大皇子的脸色愈发铁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握紧背在身后的五指, 皮笑肉不笑道:
“姜少傅想看圣旨,自然是可以,只不过姜少傅看过圣旨后,恐怕要去一趟大理寺, 亲口将这个消息告诉九皇子”
大内总管走下殿, 将明黄色卷轴交给自投罗网的少年郎。
姜玉竹面色平静展开卷轴, 目光缓缓扫过明黄色圣旨上的内容, 忽而蹙起剑眉, 轻啧了声不对!
一旁的官员们闻言, 纷纷伸长脖子, 瞧见圣旨上只有寥寥一行字:
皇太子行大逆不道之举, 即日起,废黜皇太子之位, 贬为庶民。
黄绸上的字迹虽然潦草些,可熟悉耀灵帝笔法的臣子们,还是能一眼断定这字迹确是皇上亲笔书写。
“姜少傅有何存疑?”
听过皇城使低声耳语, 大皇子得知姜少傅今日果真是孤身一人入宫,他心底最后那点不安也消失了, 唇角忍不住露出胜卷在握的笑意。
姜玉竹将圣旨高高举起来,好让在场的百官们都瞧得清楚,她伸手指向“皇太子”三个字,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