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个黏腻难熬的夏夜里,沈拙清枕着这些足迹,在梦里跟着寄信人用脚布丈量大江南北。
但纸张铺开,沈拙清却无法下笔。
他很想告诉李方潜,这一年来过得着实辛苦,睡眠时间不够,还总是在夜半忆起不该肖想的点点滴滴;他很想报复性地把n大所有的变化都写在纸上,包括食堂换了的吊扇和红火的《丛林》;他甚至想把心中的情愫尽数拆开,呈到他面前,日后关系如何,听天由命。
可这些,在落笔后被揉成了几团,塞进了灶炉里。重新摊开一张纸,只寥寥写了几个字,便塞进了信封。
“谢谢鼓励,一切都好。”
再普通不过的答谢,适用于无论亲疏远近的好友和大部分中文语境,毫无特殊意义。
触不可及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面的缘故,李方潜在校门口接到沈拙清时,竟在对方动作里读出了一丝尴尬。
沈拙清这次终于没带太多的书,换了个结实的包,比在n大入学的大袋子轻巧不少。
李方潜推着一辆二八大杠,坚持要帮他拿一半的行李。接过来放在后座,像四年前那样,领着他介绍教超、食堂、宿舍楼。
b大的宿舍群按文理工划分,沈拙清虽专业没换,但因为学院设置不同,在b大属于影视艺术学院,和地科院之间隔着一个整整一个校区。
研究生总人数本就不多,宿舍宽敞得很,一间只住两个人,上床下桌,这条件在当时,已经算是顶配了。
李方潜把行李搬上4楼,看了看面积算大的床,问道:“这回,总不至于让书占去了半张床了吧?”
沈拙清笑了笑,没说话,兀自打开包裹开始收拾。
李方潜站了一会,气氛诡异地让手脚都凉了。
“你想喝冰水吗?我下去买一点?”李方潜试探性地问。
这么久没见,本以为会有一个拥抱,或是长聊,但如今,说不出的古怪在心头盘绕。
“不用啦,谢谢。”沈拙清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桌椅,笑道,“李师兄应该很忙吧?不耽误你时间啦。”
“怎么还叫上师兄了”李方潜哭笑不得,又实在没想明白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只好走到沈拙清跟前兴师问罪:
“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的事。”
“那刚刚我要接行李,你躲开是为什么?”
因为我怕碰到你会心跳加速啊。
沈拙清当然不能这样回答,而是无比真诚地举起了右手:“因为我自己能搬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