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七、聖女叛逃(1/2)

走回王宫的路途上,露芙的脸上一直掛着笑容。

「你好像很高兴。」杰沃登走在她身后,问。

「我当然高兴啊,又一个小宝宝在我眼前诞生了。」露芙笑着转身,撕破的白袍在空中甩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一双白皙的长腿若隐若现,「而且,这次他们要的不是圣女的祝福,而是王国骑士长杰沃登大人的祝福哦!」

「少挖苦我了。」杰沃登苦笑耸肩,「要我这种人的祝福有什么用?」

「你啊,对自己的评价过低了啦!」露芙戳了下杰沃登的额头,但她随即又想起刚才抱着小宝宝不知所措的杰沃登,这让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被誉为战场之鬼、杀敌无数的杰沃登竟有那样可爱的一面。

「你喜欢小孩吗?」她笑瞇瞇地问,「以后想不想当爸爸?」

「这个……不算讨厌吧?」杰沃登搔搔脸颊,少见地看起来有些靦腆,「至于能不能当爸爸,我连妻子都还没有,这就以后再说吧。」

露芙又笑了起来,向杰沃登凑近了一些。

正是现在这样的时刻,她觉得自己有勇气开口。

「我和夏乐緹,要结婚的话你选哪个?」她俏皮地问。

「不能选吧?你是圣女、她是公主,我只是骑士啊。」杰沃登推开她凑过来的脑袋。

「只是假设嘛、假设。」露芙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假设的话……那当然是选你吧?」杰沃登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露芙愣住了。

她停下脚步,看着青年宽阔的背影,而杰沃登回过头来,晚风扬起他的披风,斜阳照在他的脸庞,看起来如此耀眼明亮。

不知是否夕阳的关係,露芙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为、为什么是我啊?」她不禁彆扭起来,「你、你不是常把夏乐緹掛在嘴边吗?你又是公主殿下的护卫骑士……又跟她那么好,你不是应该……」

「你在紧张什么?不是假设吗?」杰沃登不禁失笑,「你或许很难相信,但你才是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目的,不保护你,我要保护谁?」

露芙说不出话来,脸全红了。

「那种……那种话……」半晌,她才扭扭捏捏地说,「真亏你能这么自然地说出来……」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杰沃登一脸平淡地回答,露芙羞得连耳根都红了。

如果他们不是骑士与圣女,如果这不是在王宫之外,她真想现在就拥抱他。

「杰沃登——!姊姊——!」

熟悉的声音响起,薇吉娜恰好在此时拯救了脸红得要滴出水的少女,只见那金发女孩三步併两步奔下王宫的阶梯,飞身扑在露芙身上,后者也抱着她转了个圈。

薇吉娜是小她七岁的妹妹,目前在夏乐緹公主身边担任侍女一职,拜此所赐,他们经常能在王宫碰面,薇吉娜也自然成为了杰沃登和夏乐緹的朋友。

「怎么了吗?薇吉娜。」抱着怀里的小妹,露芙温柔地问。

「我听说你们的大活跃了!」薇吉娜的神色有几分急切,「听说出现一条大黑蛇?长得怎么样?有人牺牲吗?有人被剥皮吗?」

「剥皮?」露芙苦笑,「不是,那不是坎默尔传说里的那头蛇妖哦。」

薇吉娜又焦急地望向杰沃登,似乎是迫切希望得到他的证实。

「嗯,没有传说里的蛇妖那么巨大,只有大概十五呎,有几人轻伤,但是没有人死亡。」杰沃登回答,「详细情况我待会儿还会去向国王陛下报备。」

这是「有待讨论」的暗号,薇吉娜明白了他的话,瞳孔稍稍收缩。

「别那么八卦,你不是该去帮夏乐緹准备晚餐了吗?」察觉炽天使雀丝暗放杀气,杰沃登连忙转移话题,全天界都知道,雀丝处心积虑想为她的下座大天使復仇。

「啊、说到斩蛇和剥皮……还好薇吉娜你没有去,坎默尔的妹妹也叫薇吉娜呢。」

谁知露芙那壶不开提那壶,偏偏提起令雀丝最心痛的事件,杰沃登心里一紧。

「这个话题就到这边吧……」

「啊、不过我听说,魔界有个魔王喜欢把人皮穿在身上,也自称是『薇吉娜』哦。」

瞬间,露芙的话让杰沃登和薇吉娜都瞪大双眼。

「你从哪里听说的?」杰沃登按住露芙的肩膀,「谁跟你说的?」

「我的朋友啊,就是跟你说了喜欢读书的那个……」

「——那个魔王是谁!」薇吉娜急切地打断了露芙的说明,「在哪里?叫什么名字?穿在身上的人皮是什么样子?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这个……我也没听说很多……」露芙因薇吉娜激动的态度而愣住了,「听说他穿的人皮是个金发的小女孩……唉?等一下、怎么越说越像你?」她撩起薇吉娜的金发,「老天、好让人不安!这是什么奇怪的巧合?你要不要改名?」

薇吉娜没有回答她,她的双瞳因震惊而放大。

「我改天再问你那个朋友的事。」察觉不妙,杰沃登弯身,拦腰抱起薇吉娜,快步奔上阶梯,不忘回头嘱咐,「下次你跟那个朋友见面的时候也找我!我对那个人很好奇!」

「嗯……好是好……」为两人的匆忙离去感到奇怪,露芙只能愣愣点头。

目送杰沃登扛抱小女孩的滑稽景象,露芙不禁又微笑起来。

「不讨厌小孩啊……」她抚弄着手指,想着刚才杰沃登的回答,再次迈开步伐。

也许有一天,当他们不再是圣女与骑士,他们或许会在边境经营牧场,或许会踏上一场周游列国的冒险。那时,他们会有很多个孩子;那时,夏乐緹和格里嘉会时不时来访,他们可以围在温馨的餐桌边,与客人和孩子们共享一顿家常晚餐——她不禁去想像那样的画面。

再次想起不久前接生的新生儿,露芙欣喜地脸都红了。

她好想知道,有一天,当杰沃登亲手接过他们的孩子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露芙!」

呼唤的嗓音在此时将她唤回神。

她肩膀一颤,转身,只见那草绿色长发的公主笑嘻嘻地站在自己身后。

「夏乐緹……吓我一跳。」露芙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只要没有薇吉娜以外的侍女、管家或宫廷教师在身边,那生性活泼热情的小公主总是没什么公主样。

「什么吓一跳,我喊你起码有十次了吧?」夏乐緹噘起嘴,却仍温柔地牵起露芙的手,「我都听说了哦,你和杰沃登在市集上大活跃,商队的人都感激不已,给我们王国献上好多谢礼,爸爸也很高兴,说明天要办庆典庆祝呢。」

「庆典?也太劳烦陛下了!」露芙开心地笑了,「我跟你说,那个小宝宝真的好可爱!」

「真的?我也好想抱抱看!」夏乐緹捧脸,「刚出生的小婴儿啊……那一定是充满爱的画面,我真希望我当时就在场……!」

「哈哈哈!瞧你兴奋的!」露芙戳了下夏乐緹的脸颊。

虽然这位小公主爱哭、常惹麻烦、被绑架,也和杰沃登亲近得像恋人那样,她始终无法真的讨厌夏乐緹,因为夏乐緹无论对什么都充满了温柔热切的爱。除了每一个她认识的人,她还爱花草树木、动物、食物、山川河流,就连窗外吹进的微风都会让她喜悦地唱起爱之诗,也许正是因为她那满怀爱意的温柔,她才会被社交圈拱为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对了、我还以为薇吉娜跟杰沃登去找你了。」想起刚才匆匆离去的两人,露芙说。

「我是偷溜出房间的,我不知道。」夏乐緹有点心虚地缩了下肩膀。

「又偷溜啊?」露芙汗顏。

「因为我有事想马上就告诉你嘛!」夏乐緹说,「你不是很在意杰沃登会不会被送回公国的事吗?今天格萨公爵亲自找上来了,说一定要杰沃登回去,我就拜託爸妈想点办法……」

露芙紧张地嚥了口口水,「然后呢?」

「然后——爸爸就当场决定把我许配给杰沃登。」

露芙瞪大了眼。

嗡的一声,耳鸣遮断了听觉,夏乐緹接下来说的话她什么都听不清了。

只属于两人的牧场、只属于两人的冒险、围满了餐桌的孩子、温馨的晚餐……刚才还在脑海的幻想瞬间一句话残忍地被打成碎片——杰沃登或许还会拥抱孩子,但不会是他们两人的孩子。

「所以,我和杰沃登现在是未婚夫妻了,这终于让格萨公爵接受了!」夏乐緹像是打了一场胜战,高举双手握拳欢呼,「这样我们三人就能一直在一起了!耶!」

露芙没有回话,脸色惨白。

夏乐緹没有恶意,她很清楚,正是因为没有恶意才更不知道从何开口,他们俩从小就那么登对。

但是不会的。露芙感到酸涩的喉咙抽动得厉害,泪水就在眼眶打转,但她想起刚才杰沃登的话,拼命告诉自己——这种事不会发生的,杰沃登说过会选择她,这场婚姻不是杰沃登自愿的,他一定会要求取消。

「——公主殿下!」

杰沃登的声音恰在此时从走廊另一端传来,露芙慌忙压下自己的情绪,她们回头,看见杰沃登踏着急切地向她们跑来。

「王后陛下召见,要谈关于黑蛇的事。」他喘着气说,「请跟我一起去,现在立刻。」

「这么急吗?」夏乐緹眨眨眼,「对了,你现在是我未婚夫了哦。」

「我知道,刚听陛下说了。」杰沃登随口应答,「快点走了!别磨蹭!」

他那极度平淡的反应让露芙震惊地瞪圆了眼。

脑袋一片空白。

就这样?

她拼命祈祷的坚决拒绝、反抗——什么也发生。

杰沃登只是坦然地接受了,彷彿夏乐緹刚才所做的只是告知晚餐的菜色。

她抬头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们,看见杰沃登伴着夏乐緹转身快步离去。

露芙目送他们的背影,夕阳穿过拱窗,照红了走廊的地砖,他们一起奔跑的画面就像踏上了红毯,露芙张开口,泪水却先滑下了两颊。

她垂下头,豆大的泪珠滴上了衣衫。

沾着蛇血与新生儿之血的破烂圣袍,看起来就像一件残破的新娘白纱。

那天夜里,格里嘉现身在圣堂内,却没看见应该在那里的露芙。

在太阳圣记号前方的白色长桌上,空酒瓶摆得乱七八糟,格里嘉穿过拱门走进更里面的房间,露芙也不在寝室里。一向收拾整齐的房间就像遭过小偷一样,柜子里的东西翻倒了一地,格里嘉错愣地环视眼前的景象,看见放在床上的一个木盒。

她跨过满地狼藉走过去,拾起木盒,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露芙曾经给她看过这个盒子,这是她从阿雷尔特商队那里买来的商品,里头应该装着一条雕龙白银皮带扣的小羊皮皮带。

「喝了很多酒,只带走了皮带,难道……!」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格里嘉转身,三步併两步衝出了圣堂。

她很快在西侧城堡的高塔上找到了露芙。

那少女的颈子勒着皮带,悬空的双脚还在挣扎,格里嘉见状大惊失色。

「露芙!」

她一个弹指用魔法削断了皮带,衝上去抱住落地的露芙,只见那圣女反常地穿着一身黑袍,满脸都是泪水,她躺在格里嘉怀里,大口拼命吸气,直到意识慢慢回復清醒。但当她睁开模糊的泪眼,看清眼前的银发女人后,露芙就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

「呜、呜呃……哇啊……哇啊啊啊啊啊……!」

她哭得说不出话来,扑进格里嘉的怀里,后者不知所措,只能轻抚她的背。

露芙一直哭、一直哭着,直到她哭到嗓子沙哑,再也哭不出声音,她虚弱地躺在格里嘉腿上,任由女人抚着她的额,这才终于冷静了些。

「对不起……梅菲……」她用带着浓浓鼻音的沙哑嗓音哽咽,「给你添麻烦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格里嘉温柔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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