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酒店,位于香港九龙的尖沙咀黄金地段,曾被选为全球十大知名酒店,这个时代的装修风格还是偏朴素一点。宴会设在二十八楼的餐厅里,在此用餐,也好欣赏到维多利亚港的景色。
阿禧跟着妈咪进来就一个人坐在了位置上,她不知道妈咪去干什么了。
整一层楼的空间很大,聚光灯照在帷幔上,数不尽的餐椅,很是惹眼。
在阿禧东张西望之时,妈咪回来了,阿禧还看到了妈咪一旁的小舅舅。
这估计是阿禧第一次见小舅舅穿西装,羊毛材质,正黑色。
没打领带,西装外套也只扣了一颗,里面的黑衬衫上面几颗扣子也没扣,完全露出了男人胸膛上的部位,小麦色的肤色,身材健硕。而再往上,阿禧在小舅舅的锁骨与脖颈处看到了红痕,这时的她,显然不知道那些痕迹意味着什么。
人越走越近,阿禧感知到了一道打量的视线,向上看,就是小舅舅在看她,那眼神好灼热,可男人分明是带着笑,还是很有玩味的笑。
阿禧想到了什么,估计是被小舅舅发现自己是在看他,所以小舅舅才会如此。
霍红香去牵起女儿的手时,就发现女儿的手是那样的热,出了汗,小脸蛋也红了,红到了脖子根。
霍红香手背贴上了阿禧的额头,并未发烧,“阿禧,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阿禧想回答,可也不知该回答什么,抬眸向上看时,她发现,小舅舅还在看她。小脸就那样啊,更红了。
阿禧急忙低下头,说:“没有不舒服,妈咪,阿禧有些热了。”
霍红香看了看女儿的打扮,穿的并不是礼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浅蓝色束腰连衣裙,裙摆刚好到女儿的膝盖上,方形领口,领子也不高啊。怎么会热呢。
想了想,霍红香觉得可能是裙子的收腰设计让阿禧不舒服了,她到阿禧身后,替她松了下绑在后面的蝴蝶结,再去看她,“阿禧,好些了吗?”
阿禧垂着个脑袋,都不敢抬头看,看自己的小舅舅居然看脸红了,好丢人啊。
小姑娘的脑袋圆圆的,头发乌黑发亮,顺滑似绸缎,上面还扎着一个丸子头,一看,跟个皮球似的,滚起来应该挺好玩。
小姑娘的心思霍无渡自然是能看穿,盯着她看了几秒,觉得没意思了也就收回了视线。
阿禧看向妈咪,摆摆手,“妈咪,我好多了。”
“那就行,跟妈咪一起去见一下阿公吧。”霍红香拉着阿禧的手,待她从座位上起来,“阿禧,给阿公带的蛋糕呢?”
哦,阿禧放在桌上,差一点就给忘了。
小手拎着很小的蛋糕包装盒,另一手被妈咪的手牵着,妈咪的步子大,她得小跑着跟上。霍无渡哧笑了声,觉得这母女二人的感情挺讨人厌的。
跟着妈咪来到了阿公休息的大厅,阿禧很有礼貌地向其他几位叔公和表舅舅问好,就跑到了阿公的身边。
霍劲柏一身灰色正装,端坐在大厅正中间的红木座椅上,手中还在把玩着两个红铜色的木核桃,身边呢,除了一个戴着银框眼镜的年老者,古师。再无其他人。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守在一旁,不敢太靠近这位雷厉风行、道上有名的洪安会坐馆。
能离得稍近的估计也只有他的两个细佬弟弟,以及亲生的一对儿女。
阿禧到他身边时,霍劲柏一脸祥和,叫一旁的古师给阿禧搬来了一个凳子。
阿禧呢,就坐在小凳子上,离阿公很近,她小手高高举着小蛋糕,杏眼弯弯,黑瞳明媚,嘴角的笑是很童真的笑,不掺和一丝杂念。
“阿公,阿禧给您亲手做了小蛋糕哦。”
霍劲柏右手停止了盘核桃,哦了声,笑着接过递给了古师,他在外孙女的头上欣慰地揉了一揉,“好好看的小蛋糕,阿禧有心了。”
霍无渡来时就听到了霍劲柏如此说,他眯眼看了一眼那小蛋糕,看着也不好看啊,老爷子年纪大了,眼睛也瞎了?
阿禧还在说话,声音很甜:“阿禧要祝阿公长命百岁,寿比南山。”阿禧的小手放在了阿公的手臂上,“阿公,阿禧以后要多陪陪阿公,阿禧好想阿公的。”
“好好好,阿禧啊,比你妈孝顺啊。”
老爷子笑的那样慈祥,仁爱,旁人看着觉得老爷子估计是真的开心。
不少人面上挂着笑,装作不经意地看向霍红香,佩服她能有这么一个会讨老爷子欢心的女儿。视线看向霍无渡时,那些人没少嘀咕,都在猜,老爷子会将坐馆的位置留给谁。
在休息厅里待了不久,外面天快要黑了,到了宴会开始的时间。
霍红香出来时,就看到倚靠在墙壁上的霍无渡,他就那样站着,双手插兜,嘴里叼着根烟,并未点燃,曲着个腿,吊儿郎当的样子活像是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接收到视线,霍无渡偏头,左侧嘴角斜上扬,伸出一只手拿下了口中的烟。
霍红香弯腰对阿禧说:“阿禧,你先跟着阿公下楼,妈咪一会就过去。”
阿禧偷偷地看了眼小舅舅,“好。”说完了,就小跑着下楼。
霍无渡看了眼小姑娘那双小腿,纤细玉白,盈弱的样子他一手可握,但怎就能跑得那么快。
霍红香走到了霍无渡的面前,示意他换个地方说话。
二人就站在廊道的尽头,旁边是一个墨绿色窗户,映衬着二人的身影。
霍红香个子很高,在女人群体里算是少见,可站在霍无渡面前,还是矮了两个头。
她仰头,“那个司机是你派人杀的?”
霍无渡靠着墙,低头看她,笑了,承认了。
“你打的什么注意?”霍红香看不惯他这副散漫样子。
霍无渡眉尾轻挑,还真就闭眼思考了下,跟演戏似的,就是不太正经。“姐,我这不是怕在阿禧面前杀了他会让阿禧害怕吗,这不,私下里叫人杀了他,有问题?”
“你会考虑阿禧的感受?”
“姐,不要这么讲话吧,她是我外甥女,我怎么不能替她考虑了。”他想了想,还说:“还有,姐,你养的女儿胆子有多小你自己应该知道吧,看她一眼就能全身打颤,我要是在她面前杀人,她不得吓疯了。”
知道他不会说实话,霍红香也不再纠结此事,换个话题说了:“今天是爸生辰,你别在今天找事。”
“我找事?”霍无渡皱了眉,很假的样子,“我怎么会去找事呢?我是闲得蛋疼?”他摆手,“今天要不是爸他让我来,我还不来呢,耽误时间,有这时间,我说不定已经满足你们的心愿,弄几个孩子出来了。”
霍红香气得瞪他,“说话没个把门,永远这么不着调!”
霍无渡笑了,眉尾在笑中上扬,“我要是不着调的话,姐你应该更放心吧?”他说话时又吸了口烟,慢悠悠地吐出,在面前人脸上画圈。好猖狂,好流氓。
下楼时,左进跟了过来,“渡哥,安排好了。”
“没血吧?”
“没有。”
霍无渡一步一台阶下着,就看到底下餐桌前,阿禧与老爷子在谈话,老爷子难得的开心。
呵,又上演什么隔代亲呢,虚伪。
宴会进行时,有演奏团在唱歌,演奏乐器。
阿禧坐在椅子上,双腿淑女地并拢,眼睛也不眨,直勾勾地盯着舞台上的乐队。
主唱的那个歌手是阿禧很喜欢的,唱的粤语歌,很有风情味,嗓音浑厚独特啊,叫人听了就上瘾。
一首歌结束时,就又有其他表演。
阿禧在这里见到了好多她认识的人,好多明星、歌手,阿禧第一次对自己的家境有了深刻的了解。那些明星是阿禧很喜欢的,她喜欢看港片,喜欢有演技有实力的演员。
正痴痴地望着时,前面就有一道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她的视线,阿禧向上看,小舅舅歪了下脑袋朝她笑。可是,那笑,阿禧害怕。
霍无渡见自己还没说什么,小姑娘眼眶就湿润了,他皱起了眉头,“这么怕我?”
“不、不怕。”阿禧的下巴都在打颤,声音那样的小,傻乎乎的。
“不怕?”霍无渡笑了,嘲讽的笑。
阿禧不喜欢小舅舅这样笑,她不喜欢别人嘲笑她,她说:“你是我舅舅,我没什么可怕的。”
“哦,是吗?”尾音上扬,很有调戏意味,但阿禧听不明白。
下一秒,男人的手掌便附在了她的脑袋上。
阿禧的身体陡然僵住了。
霍无渡的手在小姑娘的头发上揉了几下,原先梳的光滑平整的头发被他弄乱,甚至摩擦出了静电,不过,小姑娘的头发很顺滑,手感挺好,是他从未摸到过的那种。
再低头看时,小姑娘的脸那叫一个红,两只小手也不紧攥着裙摆了,耷拉在那里,应该是没来得及反应。
这么不经玩啊。
“阿禧,不是说不怕吗?”
阿禧听到了,她点头,眼睛膛大,直直地望着前方,“是,阿禧不怕的。”
霍无渡松开了她,拉开她身旁的凳子,坐了上去,长腿交叠优雅,他微向前倾,“刚刚老爷子摸你头发你还能笑得那么欢,现在舅舅摸一下,你就这样了?”
阿禧看他,满脸的不解。
笨蛋的模样。霍无渡是真想不明白老爷子怎就对这么一个小姑娘笑成那样。
阿禧没敢回答,抿着唇瓣,觉得小舅舅很吓人,她闻到了一股子馥郁的清香,是男人独有的那种气味,带着压迫感,她却不知是什么。
霍无渡看向了大厅的正中央,有人在谈笑风生,有人上赶着去巴结老爷子,他嘴角微扬,手指在面前的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期间,霍红香过来了这边,身边还跟了两个人。
一个穿着灰色西服的中年男人,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白衬衫,打着领带的男生,看起来岁数不大,十六七岁左右,估计是中年男人的儿子。
霍红香看了眼霍无渡,不明白他坐在阿禧身边干什么,但她也懒得管。
她牵着女儿起来,指了下中年男人,“阿禧,这位呢,是上道堂的堂主,你得叫卫叔叔。”她又指了下卫是东身边的男生,“这位呢,叫卫昂,卫叔叔的独子,跟你年龄差不多大,你叫阿哥就好。”
阿禧很乖,抬头看向卫是东,“卫叔叔好。”
卫是东向她点头,脸上带笑。
阿禧看向卫昂,卫昂好骄傲的样子,高仰着脑袋,用鼻孔看人。好在那张俊脸能看,是温和的样子,是有些装帅的感觉,因为他梳着一个二八分的侧背头,好酷的样子,可是和他的脸蛋一点也不搭。
但阿禧还是乖乖地叫了声:“阿哥好,我叫霍阿禧。”
卫昂不低头,看她,不回答她,趾高气扬的样子,他爹地便拍了他的脑袋。
“你好啊,小白兔!”
阿禧一时不理解,他为何要说她是小白兔。
见她一脸迷茫,卫昂的玩性又起,“就是说你小!个子小,还这么白,不是白兔是什么?”
不出意外,卫昂的脑袋上又挨了爹地的一巴掌。
卫是东看他,“好好和阿禧妹妹说话。”卫是东都不理解,自己家的儿子很乖巧的,年龄也大了,平时不这样啊,怎么在这小姑娘面前装作这样的痞呢。
卫昂哼了一声,双臂环抱胸前,又高扬着脑袋。
阿禧有些手足无措,但妈咪拍了拍她的背,“阿禧,你刚回香港,要和阿哥搞好关系,他也是在民生学院读书的,你到学校的话也有个认识的人,不会叫人给欺负了去。”
“哦,好。”阿禧点头了,看向卫昂,后者还是一脸的骄傲,貌似有些瞧不起她。
几人身后,霍无渡冷笑了一声。霍红香听到了,回头看时,轰隆一声,接着大厅中央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瞬间,打手们冲上前,保护着自家大佬。
霍红香把女儿交给了卫是东,自己一个人跑到中央去看发生什么了。
看了,是一口木棺从楼上摔下,木棺摔废了,里面的人倒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很消瘦的人,只能看出是一个人,其他看不出来,他的脸皮被剥了,露出来白色的肉,牙齿没有,眼球没有。
霍红香走近,低头看了眼。从头扫到尾,怪不得看起来消瘦呢,这死者就是个皮包骨头,没有肉,没有……血。
霍红香立刻叫人来给他验尸,不信从楼上摔下来,连血都没有。
验过了,他全身的血已经被抽干净了。想通过其他方法去判断死者是谁,却发现根本判断不出是谁。他的骨头被敲断了,尤其是一些关节,几乎是碎成渣渣了。皮好似泡了酒水,臃肿的,皮上纹路没有,刀疤没有,更没有什么特殊痕迹,像纹身一类的。
无法判断是谁,霍红香向老爷子走去。
她寻思着叫人先把尸体运走,莫要惊动老爷子。
然霍劲柏这个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他摆手,叫古师替他说话。
古师站在他身边,双臂张开,做安抚手势,“安静。”声音醇厚,大厅的人确实都安静了下来。
古师说:“刚刚的尸体只是不知哪个无名小帮派闹出来的动静,故意在话事人生辰闹事,大家不必惊慌,此等事,我们洪安会定然能解决好。”